冯翰远见他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心知一时半刻是没法劝服他,于是说道:“将军切记,莫要在阿尔木面前露出忿恨之意,如果将军实在是办不到,就尽量不要出现在他们周围,这是军令,还望将军严守。”
傅永道:“末将谨遵将军号令。”
这时候郑烬说道:“好了好了,我相信傅将军定有分寸,你就别操心了。倒是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冯翰远拿出阿尔木给他的那副地图,指着上面说道:“奔袭克什。”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觉得这个计划太过冒险。赵承启先说道:“将军,如果这阿尔木说的是假话怎么办?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圈套。”
傅永也说道:“是啊,万一这阿尔木是以自己为饵,引将军上钩,那将军这般贸然奔袭,岂不是羊入虎口?”
冯翰正色道:“据我刚才观察,阿尔木与他的那位夫人举止亲昵,神态关切,对他的几个儿子也是态度和蔼,一副慈父的模样,这些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我与他攀谈许久,感觉此人也是一个直来直去不善伪装之人,所以这些人应该真的是他的族人,而且他也是真的重视他的族人。就算阿尔木以自己为饵,也犯不着把全族的人都拉进来。”
赵承启道:“自古投诚不带亲属者,十之八九有诈,万一他只是想借此取得你的信任呢?”
冯翰远道:“依我的判断,阿尔木所言非虚,奔袭克什可以一试。”
傅永道:“将军确认这张地图是真的?会不会有诈?”
冯翰远道:“还是那句话,我相信阿尔木不会拿全族人作为诱饵引我上钩,所以我相信这地图是真的。”
这时候郑烬说道:“就算这阿尔木信得过,这奔袭的路上有没有敌人拦截,克什有多少防守的兵力,甚至克什的那些工匠工坊有没有转移走,这些你都不知道,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
冯翰远说道:“这些弟子考虑过。据阿尔木所言,不久之前鞑靼内部刚刚发生兵变,新可汗继位自然是以稳固自己的地位为第一要务,转移工坊和工匠的事怕是暂时还顾不得,所以我们要趁着鞑靼新可汗地位不稳,无暇顾及其他的当口,第一时间奔袭。”
郑烬道:“可是这位新可汗是知道阿尔木投奔我们的,他也一定能想到阿尔木会背叛鞑靼,向我们透露这些消息,难道不会提前准备?”
冯翰远道:“师父所言,确实极有可能。但弟子认为,一来他现在麻烦缠身,老可汗刚死,后事没料理完,自己的地位也不稳固,而且他又久不在牙帐,鞑靼人对他并不熟悉,只怕现在手下对他并不心服,做起事来自然处处被人掣肘。二来就算他排除万难想要转移工坊,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转移完的,我们越早过去,收获就会越大。要不然等到他摆平内部,理顺了政务,我们就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郑烬想了一会,说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只是我还是担心,鞑靼花了这么大力气搞出来的东西,按理说自然是有重兵把守的,你奔袭三百余里,劳师远征,对方却是以逸待劳,你有把握吗?”
冯翰远道:“弟子想过,鞑靼之前集结五万了重兵,必然也从克什抽调了不少。如今好不容易逃回去,紧接着又发生了内讧,若弟子所料不错,这位乱中继位的新可汗,军中的关系定然还没有理顺,只怕现在正在盘算着怎么清洗原来的将领,安插自己的人手呢,怕是顾不上克什的防御。而且就算他眼光长远,此时怕也是有心无力。”
郑烬又盘算了一会,说道:“道理是不错,但是毕竟都是你的推测,还是应该先去探查一番为好。”
冯翰远道:“只怕来不及。克什离宣府有三百多里,且不说来回要多少时日,路上的敌情不明,极易打草惊蛇。此番突袭,就是要出其不意,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击即中。”
傅永担心的说道:“没有探查便贸然出兵,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冯翰远道:“我知道此乃险招,但一旦成功,收益也会颇丰。所以我认为值得一试。”
傅永道:“一些工坊而已,我宣府也有不少,末将愚钝,不知其有何价值。”
冯翰远道:“鞑靼于我大周不同,他们不擅耕种不擅冶炼,铁器打造更是远不如我们。他们之所以能打造出这么多攻城器械,除了外力的帮助,更是需要数十年刻意的积累。”
傅永道:“数十年?那阿尔木不是说,四年时间就打造好了吗?”
冯翰远笑道:“打造器械需要四年,但是在此之前工坊的建造,工匠的传承和技艺的积累,没有几十年之功断然不能成功。所以若我们能一举端掉克什,必能让鞑靼数十年之功毁于一旦,这种打击可比斩其三两万人更为有效。”
郑烬捋了捋胡须说道:“没错,虽然是后来追赶,但是鞑靼人为了打造这堆东西,定然是积累几代人的努力。若能一举捣毁,确实是不世之功。”
赵承启这时候疑惑道:“可是鞑靼人会把所有的工坊和工匠集中到这一处?”
冯翰远道:“鞑靼人游牧为生,本来应该时常迁徙的。但工坊这种东西是牵不走的。为了方便,定然会和我们一样,固定到某处。而且鞑靼虽然幅员辽阔,但是人烟稀少。工坊要日常运行,工匠也要一日三餐,因此必然不会远离人群。“
冯翰远停了一会,又说道:”再结合阿尔木的话来判断,克什即便不是这些工坊的全部,也应该是占了大部,端掉它绝对值得。而且我之前回京的时候,陛下也特别叮嘱过我,要特别注意鞑靼的此类工坊,一旦发现,务必要除掉。”
众人听他说有陛下的圣意,也就没人再反对,大帐内一时陷入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