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将军呢?”
王翦都没想到,其他将军就会想到了吗?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啊。
大家面露难色,只能齐齐看向地图上的大梁城,一个个沉目凝思,凿破脑袋想办法。
嬴政背起手站到王翦身边,君臣二人一起看着大梁城外那些弯弯曲曲的线,全是水道,都是来自黄河的支流。
这些河水要么绕城而过,为大梁把敌军挡在外面,割裂敌人的方阵。要么穿城而入,为城内军民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活水源。
嬴政犯难地摸了一圈下巴:他娘的,怎么这么多水。
等一下。
他灵光一闪,想到四个字:水淹大梁。
很熟悉,是从哪儿听到的?
好像……
他闭眼仔细回忆起来,翻遍了脑中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好几次几乎要触到那个念头的来源却又一晃而过,不过没多久,记忆还是偏爱主人,让他猛然想起那个叫荆轲的。
这一年来,国务繁忙且杂,他差点要忘了那个厚着城墙脸皮说自己是“天机”的男人。
“水淹大梁”这四个字,正是他被蒙毅夫妻带进宫来的那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嬴政受了启发,眯起眼睛凑近地图,视线一点点地扫过这些弯曲复杂的、代表水道的黑色曲线,扬手往大梁城上划了个圈,轻点两下:“如果引水淹城呢?”
“引水淹城?”王翦稍顿,随即眯眼看向地图,老花眼里闪着光芒,手指在河道线上缓缓抚过,边抚边想边说道:
“河……鸿沟……入城之流足有八条,城墙高耸,城内积水可没过所有屋顶,乃至王宫楼阁……”他指尖停在代表王宫的小方框上,收手看向嬴政,点了点头,“可以,此计可行。”
嬴政:“当真可以?”
王翦沉声“嗯”了下,又对着地图比划道:“只要将上游的黄河岔道改道向南,就能将鸿沟水引来,再给入城的支流扩渠,便可使河水经由入城河引入大梁城内,先发制人,不费一兵一卒。
“也正如当年武安君水淹楚国鄢城那般,纵使楚军在汉水守备几十万兵力,而武安君所带不过七万士伍,仅仅派出千人至蛮河筑坝修渠,一声令下,毁坝放水,久攻不下的鄢城瞬成水城,全军覆没,只是……”
他说着叹了口气,原本兴奋的神采也黯淡下来,轻摇一下头,不再继续说。
谁都知道“只是”的后面是什么意思。
武安君白起攻鄢的那一役,鄢城城内三十五万军民瞬间丧命,多少无辜百姓成为了无情战争的牺牲品。
水退之后,秦军入城接管,看到的不再是一座城,而是一具具被水泡大的**尸体而堆起的一座又一座恶臭尸山。
参与那场战役的士伍如今大多离世或已成老朽,没人愿意提起那城中的可怕景象。
白起水灌鄢城也是在久攻不下、秦军陷入困境之后的无奈之举。
在筑坝期间,他还命嗓门大的士伍在城外不间断高声喊话,告诉楚人:秦军要淹城,百姓们尽快离开。
当时城内没人相信,觉得蛮水与鄢城相去甚远、毫无关联,怎么可能说淹就淹?还觉得一定是秦军使诈,企图骗他们自乱阵脚,便全都不以为然,结果又怎能想到秦军居然大费周章引水修渠,结果整座鄢城被大水毁于一旦。
眼下出现了可以用水淹的相似情况,且已经被秦国摆上了军事会议的讨论中。
这个办法不用消磨过多的时间,不用牵扯宝贵的兵力,更重要的,不会出现我军伤亡,只要派工兵徭役去挖渠改河道,一招便能灭掉魏国。
但眼下秦魏还没开打,没有陷入当年那样的困境,不至用此绝招。
大梁城内也有不下二十万民众,加上内外军队,就已经超过三十万人。
尽管水攻效率高、速度快,可此时贸然选用这么极端的方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绝非优先的选择。
嬴政要地也要人,他要的不只是打败、战胜,更是统治。
一个有野望和雄心的君王,不会是一个只懂杀戮的怪物。
没想多久,他缓缓开口,说出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