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荆轲不同,他给自己改命了。
走完这五十步的路,即是他下段人生的开始,一个有灵儿、有孩子、家人、朋友的人生。
简直是一条朝阳大道啊。
而对可怜的秦舞阳来说,这是妥妥的死路一条。
荆轲一路没有回头,径直来到嬴政阶下,只听身后两边的大臣窃窃私语,知道肯定是秦舞阳因为胆怯而出了洋相,便回头去看。
他哪是出洋相?他是丢人丢到骨子里。
秦舞阳塌着肩,一步一趋,腿软得迈不动脚,磨磨蹭蹭才走了十几步。
双臂也无力下垂,羊皮地图险些掉在地上,
荆轲嗤笑一声,朝嬴政一拜,按着历史书上的原话,把这个时候该讲的台词给说了出来:“此人乃北方蛮夷、粗鄙之人,从没拜见过天子,所以被王上的威严所震慑到走不动路,希望王上能够原谅他,让他完成自己作为使者的使命。”
嬴政面无表情:“你去,把图拿来。”
荆轲缓拜:“遵命。”
他返身来到秦舞阳面前,接过地图,又拍了拍他肩。
秦舞阳几近崩溃,这是要来刺杀秦王啊,众目睽睽,必死无疑。
他弄不懂荆轲怎么能这般泰然自若的,他反正是不行了,艰难挪着步子勉强跟随荆轲来到阶前。
呈交国书后,荆轲平端地图,朝嬴政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他意会,轻眨一下眼睛:“督亢地图,呈上来。”
“遵命。”
荆轲上了阶,躬身跪坐在王案前,缓缓展开羊皮卷……
秦舞阳直勾勾盯着荆轲的右手,几乎要把那手钉在王案上。他眼球爬满血丝,瞪得吓人,他知道的,马上就要图穷匕见了——
地图完全展开,千钧一发之际,连卷末都没看清,秦舞阳就四肢脱力,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丢魂落魄,就差嚎啕大哭。
大殿众人闻声看去,大臣们面露不屑,鄙夷地摇了摇头。
而荆轲这边,对身后的动静不理不睬,面不改色地展开了整张地图。
没有匕首,什么都没有,这只是一卷寻常的羊皮图。
“王上,”荆轲说,“这便是燕国督亢之地的全图,收下此图,督亢便归秦国所有。”
嬴政:“好。”
秦舞阳绷着即将涌出眼睛的泪水,纳闷又震惊地望向荆轲,见他和嬴政神色无异、交流正常的样子,忽觉一阵解脱,两眼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大臣群众又是一阵轻蔑的冷笑,纷纷暗嘲燕人无能。
秦舞阳被几个侍者抬了出去,殿中很快又归于平静。
王案边,殿侍收好地图,荆轲端手欠身,缓步退下台阶,朝嬴政一拜:“督亢地图献上,荆轲已完成使命,秦王万年,秦国万年。”
嬴政点点头:“很好。”
……
……
当日,燕使秦舞阳和从燕国来的十名护卫全部被秘密处死。
咸阳与蓟城路途遥远,姬丹在燕国迟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秦王遇刺的消息,寝食难安,终日不思茶饭,每天就只剩“等待”一件事。
半个多月后,秦军赶赴督亢收地,军队朝蓟城挺进,他也终于收到了咸阳来的消息:
燕使荆轲入秦为卿,受秦王上宾礼遇。
“荆轲!天杀的荆轲!!”
姬丹当场暴跳如雷,精神已经趋于异常,在屋中左冲右撞地掀翻家具,言行也近乎疯癫。
“来人!快!去吕院,屠!屠了他们!奸他妻!碎他儿!我要他全家都死光!”
令刚发出,执行者连大门都没出,就有一名浑身浴血的士伍趴在马背上,一个滚落在地,颤音报道:“吕院护卫遭秦、秦骑突袭,五、五百士伍……全歼……吕、吕院已……已被秦军掌控……”
说罢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