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尘漫漫,风沙滚滚,遂城底下两队兵马正在厮杀恶斗。左首军队打着龙字大纛,领军的是大将龙后铭。此人头戴铁盔,身着铠甲,剑眉薄唇,双目炯炯,仅约莫二十来岁,乘了一匹高头黑马,在十员健卒的密密包围下,朗声指点着左右翼包抄敌军。此旗乃大宋精兵,中军一万,左右军各四千人马,人人披坚执锐。
其时方北宋咸平六年初,真宗当政,在右首与他们对敌的自是辽兵。辽军兵力八千,列作四队。人人轻装上阵,主将奋勇杀前,兵士们大呼酣战。
这宋军主将龙后铭今二十六岁,出身光州的官宦世家,自曾祖中了秀才,父祖皆中举人。他自小喜读圣贤书,更热衷兵法,是以三年前年纪轻轻便中状元,如今更得皇帝青眼,以主将之位驻守遂城。遂城虽小,却是宋辽交界的第一要塞,龙后铭上任前便踌躇满志,自许必要做一番大事业来。自入军中,他无一日或忘孔孟以仁义服人之道,从不贪于安眠,往往寅时便起,在城中四下巡视,关怀百姓兵士。
这一日天犹未亮,龙后铭已自醒来。他缓缓步上城墙观望,只见一片夜空之中,上有残星点点,下是辽军营火,心下自忖:“敌方火光并不甚多,想来多数敌兵兀自补眠,近日我方忙于练兵,无暇攻敌,如今已有小成,兵法有云:攻其不备,此际机不可失。”于是命人敲锣唤醒众兵,要他们悄声装备,即刻出城暗袭敌兵。
锣声一响,副将王先知登时惊醒,心中暗骂:“天犹未亮,扰人清梦!”又听得众兵传递出兵之令,大惑不解,心道:“五更天里出兵何益?这龙后铭不过是个后生小子,乳臭未干,就是应试运气好些,竟跃居主将之位。上任不过一月,日日妄想建功,我可得好好数说他一番。”要知王先知已逾强仕,且在龙后铭到任之前,便是遂城主将,实战经验自是比他多上百倍。
王先知找到龙后铭,问道:“何以出兵?”龙后铭把心中计较说了。
王先知道:“将军,我道你对兵法还算明暸,现下看来,只怕是大大不然。守城的要诀不过是以逸待劳,我方坚守城池,胜算便已八成。贸然出兵,不过予敌可乘之机,搅扰兵士休息,复有何益?”
龙后铭既熟读兵法,经王先知一言提醒,便知对方有理,然而到任月余毫无战果,实在不愿错失眼下机会,何况自己身任主将,号令一发,若再悔改,面子往哪里搁去?便强道:“虽说坚防胜率高些,可由我亲领众兵,让兵士行我计策,也必不会败。王副将,你便以五千兵卒守城,我自去直捣敌营。”
然而,锣声可不只惊得王先知。辽军每晚派有哨探刺探敌情,那哨兵守在遂城之外,早已听得锣声,得知宋军即将暗袭,便速回报大帅萧挞凛。萧挞凛虽觉惊讶,但仍沉着,当即点了八千兵卒待命,只待敌军出城便要上前厮杀,同时也余下二千守营。如此,辽兵自是有备,龙后铭攻敌不备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不成了。
于是乎,一场激斗由此而起。
此际天色渐明,龙后铭分派左右军各四千人上前包抄敌军。心下盘算:“对方不过八千小兵,以一斗一,我方左右军足矣。我再将身后的一万大军再分作十队,乘乱进去冲杀一阵,必当马到成功。”
于是回马传令,将兵卒分队,朗声道:“待我大纛一挥,众小队即刻冲上厮杀!”宋军见主帅指挥若定,士气大振,一时喊声震天。龙后铭待到左右军已深入辽兵四队,大纛一挥,喝道:“杀!”众兵如流水般从他身边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