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后铭独驻原地,从容向身旁护卫的亲兵说道:“我的计策是绝对不错的,身为将军,最要之务不过是笼络军心、出谋划策,此际我已尽到职责,咱们就在这里等众人告捷罢!”
那十名亲兵从未见过主将待在原地,只让兵士自去厮杀的,面面相觑,一名叫杨少恒的亲兵曾受过龙后铭的关照,与他较为相熟一些,开言道:“将军,难道你不上前杀敌吗?”
龙后铭笑道:“开甚么玩笑!我一介书生怎会抡刀弄枪?冲上前去,只怕你们就没有将军了。”众卒虽觉不对,却也不便再言语。
却说辽将萧挞凛见宋军冲来的声势浩大,不免暗自心惊,心道:“真料不到他们居然不全力防守,反而出城攻击,幸亏提早接到消息,此时我又惧他何来?”他一面冲前杀敌,一面盘算突围之法,心想擒贼擒王乃最快收效之计,然而游目四顾,却不见敌将身影,焦躁之下,冲杀的更加狠了,暗忖:“怎么敌军并无大将?”想到此处,突地心生一计,用契丹语叫道:“大家快喊:『敌将死啦!』”众兵听得主帅号令,纷纷开始大叫大嚷,几名略通汉语的人,更是将之译成汉语大肆散播。
宋军冲杀之际,忽见主将停马不前,大惑不解,气势登时去了一半。此际又听得此言,人人心道:“原来不见将军竟是因此。”也不及思索前后因果关系,一时军心大乱,溃不成军。
龙后铭无一刻不专注于前方战事,先是听得敌兵突然喊声四起,但隔得远了,却是听不出他们何以嚷嚷。后来又见己方颇有败退之势,忙命身边一名亲兵上前了解。那亲兵不多时便回马禀道:“敌军四下散播谣言,言将军已……,我方军心已乱。”龙后铭听出他未言之意,暗叫不妙,想现下已经难辨是非曲直,只得道:“鸣金收兵!”自己与那十兵领路,遥遥带兵回城。落在后方的兵士不得将领断后,多数阵亡。此役中宋军伤亡三千,相对于辽兵只损四百,可谓一败涂地了。
龙后铭初出茅庐便遭此挫折,郁郁不乐,只把自己关在房中,实在无颜面见麾下众兵。他心知此役败亡关键便是自己没有上前督战,给敌人造谣之机。然而朝廷重文轻武,自己寒窗二十年,终于爬到当前地位,毫无武艺却成了边关的一粒老鼠屎,未来又当如何是好?
如此闷头烦恼了大半日,忽听得一阵温柔的敲门声响,龙后铭不愿见任何人,对之毫不理会。良久,那人径自推门而入,原来乃是十名护卫亲兵之一的杨少恒。杨少恒年约二十,面皮白净,虽算不得英俊,神态却十分温文可亲。他自七岁入城后日日在父亲指导之下习练祖传枪法杨家枪,此时已有小成,因此担纲护卫龙后铭的角色。
龙后铭道:“谁准足下进来?”杨少恒笑道:“我只道没人不准我进来,便进来了。”龙后铭愠道:“谁与你开玩笑!”杨少恒微笑道:“将军息怒,我有一要事想与将军相商。”龙后铭问:“何事?”杨少恒正待开言,龙后铭又道:“没事?那就请了!”杨少恒微微一笑,躬身道:“是,这便告辞。”又自开门关门去了。龙后铭喃喃道:“呿,当真没事?”正自无奈,却听得杨少恒的声音在门外说道:“将军愿不愿学杨家枪?”龙后铭闻言一惊,如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一根浮木,急急奔去为杨少恒开门,唯恐他在这剎那间离去。
杨少恒入得房来,笑道:“将军不赶我了?”龙后铭道:“足下说哪里话来,适才不方便予人入内,只因我心烦意乱,担心无意得罪。”说完就是一揖。杨少恒笑道:“可见将军现下已是心不烦意不乱了?”龙后铭道:“你我都是明白之人,不会不知此役所以会败,便是因我袖手之故,一旦有人愿以功夫相授,我军赢面便大得多了。然而说来惭愧,我实不知手下有何能人,只得独坐苦思,如今听足下说道,愿以杨家枪法相授,我岂有不急急迎入之理?”杨少恒笑道:“能为将军出力,那是再好没有,我这就将整套杨家枪法演练一遍。”龙后铭闻言大喜,待得杨少恒正要动作,猛地一惊,心想:“此一枪法既名杨家枪,我不姓杨,如何学得?”连忙问道:“不知足下这套枪法从何学来?”杨少恒微笑道:“将军说笑了,自是家父所授。”他见龙后铭突地变色,已知其顾虑,便道:“国事为重,家事为轻,这是家父对我最大的教诲。将军不必多虑,家父不会于此介怀的。”龙后铭却想:“『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哪怕再打不过辽兵,我也不可学之。”只是坚执不学。
杨少恒见龙后铭执拗如此,心生一计,道:“不如这样,将军,你我二人结义兄弟,从此你就称我这姓杨的作小弟,便能算作杨家的一份子了,如何?”龙后铭一听,心想此法果是两全其美,便道:“不错,我们就来结义。”二人于是就地结义,从此以兄弟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