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尚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芒,眯了眯,眼角沁出些湿意。
眼前有个人,面目模糊,正在和她说话。
“才一会儿就睡着了,是我不好,昨夜累着樱樱了。”他的手伸过来,用指腹蹭着她眼角的泪痕。
重樱眼前清晰起来,模糊的人影赫然变成了宫明月的模样。
宫明月身上披着一件湿透的薄衫,乌黑的发尽数垂在身后,发尾打湿,湿漉漉地淋着水。
晶莹的水珠从他的面颊滚落,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
周围雾气氤氲,他半个身体浸入水中,一截金色的蛇尾从水底钻出,轻轻晃动着,拨开水面漂浮着的玫瑰花瓣,甩动的时候,带起一串透明的水珠。
紧贴在他身上的薄衫,根本起不到遮挡的作用,反而正是那一抹若隐若现的风情,更加引人窥探。
重樱的视线慢慢往下移,从他的身上,移到自己的心口,登时惊得?大叫一声,双手环胸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口中还?不小心呛了水,咕噜噜吐了几个泡泡。
比起宫明月那毫无作用的薄衫,她更惨——她一件衣裳也没穿。
“都看了多少回,怎么还?躲躲藏藏的,樱樱身上什么地方师父没见过。”宫明月勾起唇角,双瞳里笑意氤氲,伸手去拽重樱。
重樱慌得?抓着他的左手,在他的手背上啃了一口,哗哗趟着水,缩到角落里。
这?浴池就这么大,她像条小鱼似的,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四周垂下的帘子。
“樱樱是在和师父玩大蛇吃小鱼的游戏吗?”宫明月笑得?开心极了,那笑容落在重樱的眼底,张狂又变态。
重樱的脑袋在水面上一会儿往左飘,一会儿往右飘,藏在水底下的两条腿,早已软得像面条,若不是本能的求生欲支撑着她,她已经吓得?瘫过去了。
“乖,过来。若是平时,自会陪你玩耍,今日不同往日,莫要耽误时辰。”宫明月抓了一会儿,失了兴趣,贴着浴池的边缘坐下,歪着脑袋看她。
重樱摇头。
宫明月眸中笑意微敛,黑黢黢的双眼盯着她。一条冰冷的蛇尾从水底掠过,准确无误地缠上她的腰身,将她带起,往宫明月的怀中掠去。
浴汤暖洋洋的,依旧温不热这条蛇的尾巴。
重樱双臂拍打着水花,全身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抖动,这?是惊惧到极致本能的反应。
宫明月将她禁锢在怀里?,抵着池壁,垂眸凝视着她。蛇的眼睛里?重新燃起笑意,驱散了眸中的冷色。
他低头在重樱眉心轻轻吻了一下,便松开了她。
重樱宛如被雷劈中,僵在原地。
宫明月趟着水上了岸,上岸的瞬间,蛇尾化成了笔直的双腿。白露捧着干净的薄衫,替他换上。
重樱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犹在发呆,耳边响起女子的声音:“十姑娘,今夜是您大喜的日子,早些更衣,以免误了吉时。”
重樱恍恍惚惚盯着她的脸,侍女面孔陌生,不是她认识的春夏秋冬四婢。
“你是谁?”
“奴婢是您的贴身侍女,柳絮。”侍女眼中微露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答了一句。
重樱在侍女的搀扶下,从池中起身,披上干净暖和的衣裳。
那条蛇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跟着侍女沿着长廊走过,途中所见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是她熟悉的国师府。
侍女领着她踏入一间女子的闺房,那闺房陈设精致,处处无不彰显着奢侈。屋内点着数盏琉璃灯,亮如白昼。
重樱在镜前坐下,四个侍女围着她忙前忙后,有人替她绾发,有人为她上妆。她的眼神惊疑地从她们脸上掠过,没有春夏秋冬四婢,她们几个她一个都不识得?。
两名高?个子侍女捧着琉璃托盘走到她身后,恭声道:“请十姑娘起身,奴婢们为您更衣。”
重樱抿着唇,自始至终不发一言,警惕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
在她们解下她身上的衣裳,连最后一件都保不住时,她再也忍不住,开口阻止道:“不脱了。”
侍女笑道:“今夜您是新人,自然从里?到外都要换新的。”说着,不由分说扯下她的抹胸。
少女雪白的身躯映入镜中的瞬间,重樱神色骇然,连退数步。
“十姑娘,您怎么了?”侍女们面面相觑。
重樱捂着胸口,浑身颤抖,鼓起勇气,再次抬眸往镜中望了一眼。
镜中少女身段窈窕,腰肢又软又细,盈盈不堪一握间,盘踞着一条金色的蛇。
那蛇从身后探出,蜿蜒缠上她的腰肢,脑袋往心口探去,张开嘴巴,吐着红信子,似是亲昵,又似是要吞噬隐藏在皮肉下方的一颗温热跳动的心脏。
蛇的周身粉色樱花炽烈绽放,枝叶摇曳,花瓣绚烂,开到极致的命运,却是凋零。
这?是纹身。
纹在千重樱身上,烙在千重樱的心底。
蛇与樱花纠缠,代表着她和宫明月这?段畸形的师徒恋,浪漫,却又充满着禁忌和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汁味的葡萄、伊澜10瓶;泽殿、丞相大人5瓶;可乐要喝大瓶的4瓶;团子爱吃大福、鹅鹅鹅3瓶;忘川む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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