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上路的确孤独了些,却很自在,走走停停,随心所欲,多年的随军生涯令她学会了很多生存技能,即便偶尔走到荒郊野外,没有客栈,她也能凭本事找个山洞将就一宿,烤个野味,或是抓鱼摘果,她都十分擅长,亏待不了自己。
偶有思念疯长,梦见那熟悉的身影,才平复的心又没来由的绞痛,紧咬着手指,小小的人儿蜷缩在那儿,哭到不能自已,连呼吸都艰难!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迅速起身洗了把脸,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噙着泪翻身继续睡,只要不再见面,她相信光阴总有抹去一切痕迹的能力。
不觉间已到了柳州,天黑前她赶到镇上,找了间客栈入住。
付罢银钱,有人领她去客房,才进后院,清泉看到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正抬着一口棺材往一楼北边的一间屋子里进。
清泉蹙眉止步,“小二哥,你们这店里怎的还有这个?”
店小二歉笑道:“我们掌柜的也说放棺材不大吉利,会吓着其他客人,可那位客官是位军爷,把刀往桌上一放,我们不敢不从呐!
不过他们说了,这棺材里头是威震四海的彭定山彭大将军!他征战沙场,身先士卒,乃是我大梁的一代英豪,料想不会变成恶鬼的,姑娘放心便是,小的领您上二楼。”
说起彭定山,云清泉还曾见过他,眼看着已是盛世,他却没能熬过去,不由令人唏嘘世事无常。
这些士兵应该都曾在回部作战,而今回部已平定,正在善后,这些人便先护送彭定山的遗体回乡安葬吧?
如此想着,云清泉没再害怕,肃然起敬,上了二楼。
白日里还好,夜间最是难熬,好不容易睡着,她又做了梦,梦里又出现郑元江的身影。这都一个月了,怎的还是没忘掉呢?
心烦意乱的清泉起身开窗,想让夜风吹散她纷乱的思绪。
客栈前面是酒楼,后面环着三层楼,皆是住宿之用,当中的庭院无顶,月光从天而泄,盈盈流照,衬得四周幽静清寒。
目光哀戚的清泉歪在窗前随意打量着,敏锐的她猛然看见一道身影在一楼的走廊中徘徊。
借着月光,隐约看见是位姑娘,那个方位,似乎正是摆放棺材的那个房间。
但见那粉裳女子扒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四下打量一番,而后捅破窗纸,将一细管探进去,该不会是在吹迷烟吧?难不成里面有人?棺材里有古怪?
云清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念着与彭将军相识一场,当即穿好衣裳带上长箫出了门,一探究竟。
待她赶过去时,一楼的房门已关上,那姑娘应该已溜了进去。云清泉悄步近前,躲在门边听了听,只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却不知那姑娘究竟是谋财害命还是另有目的。
好奇的清泉顺着才刚被捅破的孔洞往里瞄,惊见那屋里的确有个身着藤色衣衫的男子,想来应是守卫,而那粉衣女子竟然在给他脱衣!
一个姑娘家居然去劫色?呃……这场景太香,艳,似乎不适合她看,云清泉正想离开,却听里头传来动静,就见那男子一把攥住她手腕,声音肃冷,
“好大的胆子!闯我房间脱我衣衫,我就猜着你没安好心!”
被抓住的姑娘犹豫着娇声道:“我……我睡不着,想来找你说说话。”
“救你之人是老三,你找他即可。”
“我不喜欢他,是他缠着我罢了,其实我……我钟意之人是你。”
如此娇媚之态,换成旁的男人怕是早已把持不住,偏他不解风情,冷然斥道:
“少在这儿惺惺作态,我看你是居心叵测,刻意接近我们!”
争执间,两人竟打了起来,云清泉一看情势不对,一脚踢开门进去帮忙!
粉衣女子一看有外人,再不恋战,迅速闪身逃离。清泉立即追出去,找了一圈儿却没找到,想起那人可能中了蒙汗药,便又赶了回去。
此时藤衣男子正在给自己灌茶,只因他浑身热燥,难受得紧。
才刚情况紧急,她也没来得及细看,此刻一进门,借着烛火看清他的面容时,清泉有一瞬的错觉,以为自个儿还在都城。可她明明在柳州啊!为何眼前之人竟如此熟悉?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她的梦境?
愣神的她怔怔的望着他,那人打量她一眼,紧蹙的眉峰间隐着一丝戒备,忍着不适拔刀相向,“姑娘您哪位?该不会是她的同伙?”
方才隔着门听不真切,这会子近在眼前,她听得再清楚不过,此人声音清亮,并不浑厚,明显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
清泉顿觉失望,看来他只是眉眼肖似而已,天下之大,长得像不足为奇,她实不该大惊小怪。
察觉到失态,清泉立即请他坐下,直言自己会些医术,可以帮他把脉。
把脉的档口,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移至他面上,再一次出了神。单看眉眼,的确很像,可一看整体,又很不相同。
这少年应是在军中待了许久,肤呈麦色,虽然年轻,并无稚嫩之气,眸间闪着凌厉的光芒,只是此刻他身子不适,眉峰蹙得幽深。
被她这么一打量,少年不由生出警惕之心,狐疑地盯着她,
“你这是把脉还是看相?”
被揭穿的云清泉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望闻问切,此乃医者必备技能,不仅要感受脉象,还要观察病者的仪态,如此方能更加准确的探究病因。”
“……”好像很有道理,但他此刻不想听她说话,一看到她那开合的红唇,他就莫名躁动,催她离开,说是想沐浴。
然而她竟道:“不可,你中了连理枝的毒,沐浴也无法解除热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