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问陈三儿。
陈三儿单膝跪着,恭声道:“禀告大人,徐家的二管事开了十倍的价码,慕容知秋说不够,要了二十倍。”
“十倍真的不够,二十倍也亏了。”
周远把手指点在桌面上,啪的一声,一尺外的茶盏就跳了起来。
他把茶盏接在手里,喝口茶,笑道:“为了钱耽误了我选花魁,我要是发了火,花舫就做不成生意。哪怕我只能再做二十七天的代街安尉,她们也得要二十七倍的价格才能挽回损失。”
“不过这是包船游河的价,所以二十倍刚好,徐家的二管事会直接答应。”
陈三儿眼底一狠,问:“要不要属下动手?”
“看看再说。”
周远改变了主意。
朝阳初升,码头岁月静好。
姑娘们自己撑桨,一条条花舫飘了回来。
徐家、王家的家丁,心满意足的走下花舫,在栈道上聚集,笑着议论哪个姑娘的活好。
紧接着,那个中年男子,也从慕容知秋的花舫上走了下来……
“徐二管事,记得常来呀。”
慕容知秋撑着竹篙喊道。
徐二管事舔舔嘴唇,好像还在回味,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进了河里。
他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乐呵呵的带人走了。
“哈哈,真爽!”
“就周石头那个蠢货,还想和咱们的主子斗?平白让咱们得了便宜!”
“这样的便宜越多越好!”
“哈哈哈哈……”
远远的传来笑声,后面的花舫里,姑娘们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婊子无情,这是说她们的。
但是又有谁曾经想过,她们本来就有多么的厌恶男人呐!
“知秋姑娘,多亏了你啊,咱们才能得到二十倍的价码。”
“是啊知秋姑娘,我这里还有些舍不得用的胭脂,来我这,咱们上些红妆。”
“当然要来我这了,我这里还有藏起来的好酒……”
和男人比起来,花舫上的姑娘更喜欢慕容知秋这样的女人,聪明、讲义气、同病相怜。
慕容知秋摇摇头,伸出手,招呼姑娘们去栈道的上面。
她钻回花舫,一片黑暗中,肩膀上缠绕了个柔腻的人儿……
“姐姐啊,这个徐二管事的味道不错,把他吃干抹净,妹妹就能成为先天级别的妖魔了。”
“不行,会暴露的。”
“咱们不是要离开了吗?”
“我暂时不想离开……”
慕容知秋安抚了玲珑儿,就走出花舫。
所有花舫上的姑娘都在,在栈道上等她。
“知秋姑娘,您有事说话!”
“咱们姐妹们,要团结……”
花舫上的姑娘,老的有四十多岁了,年轻的也就是花季年华。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有年纪的隔膜。
慕容知秋四处扫视,俏脸逐渐严肃,开门见山的道:“姐妹们,咱们的祸事来了!”
“什么祸事?”
“刚得了钱,咱们应该开心呀。”
“是啊,拜托,千万别来什么祸事了。”
花舫里的姑娘,就好像狂风中的浮萍。
游船在外,被男人欺负、虐待,也没人去管,就算被人淹死在水里,也得好几天过去了,才有负责挂靠码头的街安尉查探一下。
她们害怕‘祸事’!
“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对咱们来说,县尊大人也比不上只是个代街安尉的周大人。”
慕容知秋冷声道:“咱们把花舫开走,明面上是赚了钱,但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甩了周大人的脸子。人家要是和善一点,最多把咱们抓起来关押,要是狠毒一点儿,派人把咱们给杀了、沉河……他还是代街安尉,给扣个魑、魅、魍、魉作乱的帽子结案,难道还有人给咱们抱屈吗?”
“这……”
“早知道不接了这趟子生意。”
“死了,死定了!祸事来了!”
姑娘们满脸愁苦。
她们生得可怜,死了也仿佛沉水的浮萍一般,勾不起半点涟漪。
周远要是想对付她们,就好像踩死地上的蚂蚁……
“不接这趟子生意的话,咱们死得更快,徐家和王家可是比周大人狠毒多了。”
慕容知秋摇头道:“周大人说过:他不死,就不许金钏儿出手。从这上面来看,我觉得周大人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起码把咱们女人当成了人。”说着伸出手:“拿出来吧,全部,周大人就算有心放咱们一马,咱们要是不有所表示的话,他在衙役的面前也没了官威,一定要对付咱们立下威风的。”
“全部,这……”
姑娘们舍不得。
孤身在外,钱就是她们唯一的依靠。
“拿来吧。”
慕容知秋叹道:“我尽力,为咱们在周大人的那边,求个安稳。”
闻言,姑娘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一次二十倍的收入,她们舍不得拿出来。
但是,她们更想要‘安稳’。
没有经历过‘风中浮萍’日子的那种人,永远不知道‘安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