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延一见到洪三爷,两个腿肚子当即颤了起来。一时间,这段无延是既没力气跑,也没地方跑,只得双手向前一拱,满脸讪笑道:“洪,洪三爷,嘿嘿……”
洪三爷扭了扭脖子,缓缓走到了段无延和陈长倾的身前,冷哼道:“哼!你小子到这来干什么?难道又想输我一千两?”
段无延一听,连忙辩解道:“不不不!小的只是怕大恩公住得不习惯,特意来看看!”
陈长倾不禁面上带笑,欣然喜道:“原来段兄弟是因关心我而来,我还以为段兄弟真要带我离开呢。”
洪三爷和段无延听得此言皆是一愣。
段无延不禁心中叫苦道:“这呆子真是害苦了我!我好心带他回天虞山!他却这般害我!”
洪三爷那边稍一琢磨,便回过了味,当即抡起巴掌,怒喝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竟敢偷我的劳力!信不信我一巴掌扇死你!”
洪三爷大掌一起,衣袖掀风,吓得段无延立马抱头躲闪。
陈长倾乃是一修道之人,哪里能见得有人当他的面动手打人,当即踏前一步,以右手食、中、无名三指扶住洪三爷刚刚抡起的巴掌。
洪三爷向来粗犷,这一巴掌就算没使出十分力道,也是用出了八分力气。可令洪三爷大为惊奇的是,这身旁的小道士竟力气大的惊人。陈长倾竟仅用三根手指就将自己的巴掌截了下来。
而蹲在地上的段无延也是一惊,本来那掌风都已吹到了他脖颈上,但就在转瞬间,洪三爷的巴掌就被拦住了。
陈长倾缓缓劝道:“洪三爷,有什么话还是好好讲,不要动手。”
洪三爷愣了愣,随即缓缓将自己扬起的巴掌收了回来。洪三爷心道:“这小道士也忒不给我面子,愣头愣脑的。但也好在他是个呆子,只会干活。”
洪三爷想到此节,不禁心中也不再不快。洪三爷冷笑一声,一边转身离去,一边说道:“罢了罢了,我料段无延这小厮也带你不走。你只需好好替我干活,时日久了,没准我还能早些放你走。”
陈长倾拱手抱拳,对洪三爷谢道:“谢洪三爷!”
段无延见陈长倾这番模样,不禁心中是既好气又好笑。气是气在这陈长倾太过呆板,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的事情偏偏弄得这么麻烦;而觉得好笑则是因为这陈长倾另有讨喜之处,虽说这小道士有些不进油盐,但无论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忠实守信之人。这普天之下,又有谁不会对信守承诺之人有好感呢?
洪三爷手揉着两枚金胆,一大步一大步地缓缓离去。
陈长倾微微起身,而就在这眼神一扬间,陈长倾忽然在洪三爷身上发现了某些异样。
陈长倾眯了眯眼睛,一双满是灵气的眸子顿时盯住了洪三爷那双鹿皮靴的鞋跟上。只见那鞋跟之上沾了些许兽血,那血渍泛着深褐色,而这深褐色却又与寻常的深褐色有些不同。
陈长倾突然大声叫道:“洪三爷留步!”
洪三爷本来心里正想着自己生意上的事,可没成想,自己刚想到紧要处,就被这陈长倾突如起来的一嗓子喊断了。
心中有愠的洪三爷猛地转过身,冷声问道:“何事!”
陈长倾连忙大步跑上前,而一头雾水的段无延也只好跟了上去。
陈长倾朝着洪三爷拱手道:“洪三爷,您的靴子上沾了些血迹。”
洪三爷不禁眉毛一挑,鄙夷道:“血迹?老子十几个盘子有一多半都是杀牛宰羊的生意,平常沾些血难道还成了稀罕事?”
陈长倾皱着眉头说道:“在下认为,这血迹绝非从牛羊身上所得,里面定然大有蹊跷!”
“蹊跷?”洪三爷不禁心中更怒,昂声说道:“你们做道士的是不是平常吃素吃得惯了?见点血都说是蹊跷?”
段无延看出了洪三爷面有不悦,连忙拉着陈长倾劝道:“哎哎哎!陈老弟,这就算不是牛羊身上的血,也肯定是鸡鸭身上的血。要是都不是,是些猪狗流的血也说不准。你何必这么较真呢!”
可陈长倾却脸色一凛,道:“在下乃是天虞山弟子,从不做妄下断论之事。以在下所见所闻,洪三爷鞋上的血迹乃是来自妖兽!”
洪三爷当即勃然,顿时怒道:“妖兽?老子沾了十七八年的腥,要是有妖兽,老子也能一刀砍它个底朝天!”
“洪三爷!”陈长倾再一拱手道:“在下乃是修道之人!常与妖兽打交道,在下绝不会错的!”
洪三爷冷哼一声,道:“好!那老子就把这鞋脱了,让你好好看看,这上面的血到底是不是妖兽的血!”
陈长倾微微顿首道:“谢洪三爷!”
洪三爷见状登时一愣,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却没成想这小道士竟是真的要看自己的靴子。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段无延也明白洪三爷为何对这血迹一事如此敏感,洪三爷是当地最大的屠户,若是这血迹真是妖兽之血,那洪三爷卖给街坊们的肉又岂不是妖兽之肉?此事关乎洪三爷的生意,往大者说,这可是几千两银子的事,绝非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