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有大批不法的游侠豪杰试图劫囚,司隶校尉、河南尹、洛阳县和执金吾的人闻讯赶到。三级地方官署自不必说,执金吾掌宫外戒司,又辖非常水火之事。出了劫囚这么大的事,执金吾也亲率两百缇骑赶到。
各方人马接替损失惨重的步兵营士兵和雒阳县卒们,安顿尸体、送治伤者,将还没逃走剩下的八名囚徒继续押往帝陵。嘉德殿中,天子刘宏闻讯,大为震怒,下旨河南尹彻查此案。
初接大案,有的要忙活。何进下令将十几个囚徒,不管是丢了的还是没丢的,能找到的所有文案卷宗全部都调来。好在这些个囚徒基本都结案了,之前由各地郡县整理的文案卷宗,也都转交给了朝廷的三法司。事发当日,圣旨方下,廷尉、御史中丞、司隶校尉也都又将文案卷宗陆续转交了过来。
这些个囚徒中,简单一点的,便是几个悍匪大盗了,即便这样,一个大盗在各地作案的人证证词、物证记载,还有各个县、郡国、州、三法司对各个案件的批决、意见,其中多有重复、冗余。悍匪大盗如此,背景更复杂一些的大吏、名士的文案卷宗就更庞杂繁复、牵扯甚多了。
十几个囚徒的卷宗文案,有纸订成册的,有竹简成卷的,分成十几个小山堆在何进的后厅里,再看看几十个小吏在其间来回穿梭、查找、分类、整理、记录、分析,闹闹腾腾、叽叽喳喳,何进看得脑袋都大了。即使有小吏们的参与,想要整理出个头绪,至少也得十天八天的。
何进正头疼间,有人未经通传便走进了后厅。何进一抬眼,见是曹操,便问道:“孟德何事?”问了一句之后,又低下了头兀自心烦,便没再去看曹操。
劫囚之事已经是朝野共知,袁绍找来曹操商议,想向何进袒露实情。但这个事情袁绍多少有些拉不下脸去找何进,曹操看出了袁绍的难处,便自告奋勇,来了河南尹府。
曹操见到何进,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指了指四周堆积如山的文案卷宗,说道:“案牍繁重,府君可是在为劫囚之事忧心?”
何进头也没抬,随口说道:“正是,孟德素足智多谋,欲为本府解忧?”
曹操又问道:“府君果真要彻查此案?”
曹操话里有话,何进可是听出来了。他抬起头,挥了挥手,让厅里的小吏们都先回避。有些事项还没个结果,这就放下,再接着可就难了。但何进让他们回避,小吏们怎敢不遵,便一一退了出去。
曹操颔首立在厅中,确认厅中无人之后,等了好一会儿,却仍不见何进说话。心中不解,抬头一瞧,正对上何进那怒气冲冲地脸。
“好个曹操!做下这等大事,还要瞒我?”
何进性格随和,极少动怒,对曹操如此直呼姓名,更是第一次。曹操打个激灵,心中一惊,已经猜出了所以然,但已然面上故作疑惑,问道:“这……府君何意?”
何进一拍面前长案,依旧怒道:“曹孟德!如今厅中无人,知者,天、地、你、我,还不肯说?”
曹操这次来,本来就是来袒露实情的,便也不再隐瞒,说道:“府君息怒,烦请细禀。”
“且说!”
“府君,劫囚之事,确是我等所为,但求救出伯霈而不成。之所以瞒过府君,只是不想一旦事败,牵连府君。如今阉宦横行,祸害忠良,府君为天下士人之望,操何敢置府君于险地?”说着,跪拜在地,“操之罪,万死难赎!万死难赎!”
曹操这一席话,说出了实情,还顺带着拍了何进的马屁。何进消了消气,略微缓和了语气,说道:“且先起来,”见曹操还是跪拜在地,何进便有些不耐烦,说道:“孟德,难道还让我搀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