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牢狱中走出去的那一霎那,何易那浑浊了数年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自苟且偷生被送进死牢的那一刻,他从未想过还能活着出来。
这一刻,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即便是阳光灼热刺眼,却仍旧直视着蔚蓝的天空,细心的梳理着散乱的头发,良久。
......
与何易一起被放出来的囚犯,大约在百人左右,释放原因尚且不知。
往好处想,或许是有人出了大价钱,买些囚犯去做奴隶,往坏处想,两军对阵,让囚犯去充当炮灰,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没什么好事就对了…
如今仙者当道,世俗凡人不过刍狗,何况一些死囚。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何易被身后的狱卒向前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向前跌了几步,脚掌在覆了一层薄薄雪霜的青砖路上留下了几道凌乱的污迹。
他忍不住回头望向风雪中高大可怖的崖台大狱,青黑色崖字的牌匾下,是如黑色的蚁群般鱼贯而出的死囚们。
一阵推搡过后,七八辆巨型马车缓缓被拉了过来,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肉香味,那些车辆停在一众囚犯面前,军官用刀挑开了盖在上面的油布,车上果然堆满了油腻的兽肉。
紧接着,何易听到了无数吞咽口水的声音。
何易自己也没忍住,吞了好几口口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
“你们!”
军官的头领大喝一声,一鞭子抽在一条烤熟的兽腿上,油星四溅。
“都给我放开了吃!放开了喝!吃完了都给我上战场去!要是死了,那是英烈!要是活着,那就自由!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逃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军官说罢,取下背后的大剑,那是经由“仙人”的法术加持过的法器,威力绝伦,剑刃之上闪烁着灼灼火光,重重往地上一砸,便轰隆隆地砸出一个大坑来,碎石四溅。
“切,说那么多废话,最后还不得给我们喂饱?”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俺们等着吃肉呢!”
“......”
这样的举动,无疑遭到了众多死囚的白眼。
此时能站在这里的人,无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在入狱之前,过的基本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自然不会惧怕威胁。
至于去战场上做炮灰,这些人也并不反对,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能够活下来,但起码算条活路不是?总比关死在监狱里要好得多。
那军官见自己的震慑无果,却也不生气,残忍的笑了笑,然后大手一挥——“吃!”
得到军官的允许,一个接一个的囚犯状若疯狂地扑向那辆装有兽肉的马车,野蛮的撕扯吞噬,如同饥饿的兽群。
待一顿饱餐过后,士卒们便押送着囚犯出了城,直线向北行驶。
这一走,就是十多天。
极北之地苦且寒,穿过几座小镇之后,就只剩下无尽荒野雪山。
随着继续的深入,那些军官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而囚犯们脸上,则是充满了茫然。
这种地方,会有战场吗?
荒山雪岭,冰冷刺骨,这样毫无生机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会有怎样的敌人?
溃败的旧国反抗军?血腥而又强大的蛮族?又或者是冰原雪怪?
没人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但自这一刻起,所有人的命运,便已经被安排好了,他们需要做的,就只有按照军官手里的地图上所标示的路线,一路向前。
这百余名囚犯,被军官们分成了十余队,三名士卒看守一队,排成一条长龙徒步行走在茫茫雪间。
过了不久,雪地上起了大风,一众囚犯受不了风雪的侵蚀,开始大规模的抱怨起来,更有甚者,直接无视了军官的命令,拦下一辆载满肉食的马车,抢夺食物,差点变成暴动。
天气似乎真的越来越冷,领头的军官也没办法,只好由着囚犯们的性子,下令原地扎营,准备过夜。
大雪飞至,盈盈洒洒,加上天高云厚,有一股压抑与壮烈的感觉。
若是换做以前的何易,面对如此景色,定然会兴致勃发,高吟一首《雪中行》以助兴,可今时今日,只是步履瞒珊,毫无生气。
“好冷…”
越往北方,这冷气越是凌厉,十几天走下来,就连何易都觉得十分痛苦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