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面不改色的扎克同样一脸肃穆地开始驱车前行。
所有的车夫都被换作了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士们,有山民的代表,也有重骑兵当中的一员。
接着这些新上任的车夫们便架着运送遗体回来的板车一辆又一辆地跟上领主大人。
他们要送这些躺着的再也起不来的兄弟们回家。
卡帕沙曾经答应过给他们新家的,既然现在不能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兑现诺言,那死了总得给人一个归宿。
板车的速度其实不快,只有风还是那样喧嚣。
每辆板车都插上了迎风猎猎作响的拜尔斯家族旗帜。
这些板车上的逝者,也都将被列入拜尔斯家族独属于卡帕沙的名册,随他的名号一起流传后世。
而所有板车上的油毡布也都被掀开了,这让本被捂住的恶臭一下随风飘荡得更为浓郁。
但不管是随车步行的人还是驾车的人,大家都面不改色,都一脸肃穆。
这几日与逝者们的相处,已让他们习惯了这股恶臭。
比起恶臭这种不值一提的事情。
他们更难忘前几日的那一番跋涉。
更难忘路上你先喝一口水我再来一口水的分享。
更难忘你值上半夜我替下半夜的托付。
而此时独立车头的卡帕沙仍旧坚持着扶住栏杆。
面色苍白的他看着眼前一点点出现的这座郁郁葱葱的山谷。
谷口被新开辟出来的道路两旁站着送行的人们,他们多是老弱妇孺。
其中可能有这些再也站不起来的逝者们的父亲或母亲,他们有年迈也有老朽;
也可能有逝者们尚未长大的孩子与未能接受事实的妻子,他们有有啜泣也有懵懂;
还可能有与他们一同长大的兄弟姐妹或不敢置信的亲朋好友,有默默流泪也有神色如常。
但这时候这些站在土路两旁的他们都身着黑袍手捧鲜花。
他们与大多数逝者们都是从山里出来的“盗匪。”
或许今日你那借了我半斤小麦,明日便是我从你那取了两颗鸡蛋。
或许今年春日你赠我两把种子,明年冬节我又予你两只山鸡。
这个时代本是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可偏偏这些草芥中却又有金钱都换不回的感情。
卡帕沙从一张又一张越来越近的脸上看过去。
默然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挪动步伐靠近板车。
然后跟着板车行走几步,寻找几眼,再将手中的鲜花送上。
接着退下去把位置让给他人,加入到后面的行列中。
一个人又一个人,一段路又一段路,络绎不绝。
可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板车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而被花香浸透的卡帕沙也看见了他答应给这些逝者们的新家。
他望着这片墓地。
挖出不久的墓穴旁棺材摆放整齐。
堆在一边的新泥还散着大地芬芳。
没被踩烂的草地上仍有野花绽放。
墓地两旁的松林里正有鸟儿振翅飞出。
他看到这里地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的环境。
站在板车上,他再往墓地深处望了望。
那边有一颗很醒目的参天大树长着。
他想:以后我也要埋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