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到后院那条之前卡帕沙经过的通道里能看见影影绰绰的瑟林镇治安卫队身影。
骂骂咧咧的安德森和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流莺倚靠在一起夹杂在大堂中围观的人群里。
他不停地祈祷千万别是自己的货物出现问题,召来的流莺挤在他怀里出言安慰,可惜刚才在房间里还不安分的老手此时也安分得像个老祭司。
而院子里撤退到板车旁的阿尔吉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是之前被干掉的护卫尸体绊住了他。
回来的卡帕沙扶他一把,看着阿尔吉来的方向脸色肃然。
十字剑在手中紧握,脸上裹着一块防尘用的纱巾,只露出双眼。
他平淡说道:“巴德拉带着人和钱从后面离开了,你去跟上照应。
待会儿和奥丁哈德他们汇合后想办法混出城。
如果我死了,下一任团长仍旧由你来当,逃出罗朵科,去草原上躲藏下去。
如果我没死,按照计划赶到王都招揽人手,我会来的。”
站稳脚跟的年长者看着准备独自面对追兵的年轻团长,想说些什么却只能默然点头。
他知道整个佣兵团里没有一个人比眼前的男人更适合断后。
远超他人的武艺,堪比野兽的体质,足以掀翻巨石的力量。
起码在亚伦混迹至今的他没见过这样的战士,如果卡帕沙会死在这里,那他们留下也是相同的结局,并不能改变什么。
今夜的计划疏漏太多,没有足够的消息联络也没有后续出现变故的应对方案。
如果得手的金币又丢失,兄弟们哪怕不说,阿尔吉也知道他们的心里是会有怨言的。
其实这次的行动与在亚伦时喜欢谋定而后动的卡帕沙表现不太相符。
可能是博丁顿的那封信,让他只能凭借一时意气发动突袭,于是草草行事的结果就是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从去年岁末便愈加力不从心的年长者看着挡在身前的年轻身影。
突然有些后悔让其过早地在光明神的神像前承接了这份责任。
最终他还是无言地带着少有负伤的几人快速离去。
留下卡帕沙独自一人面对着越来越近的卫兵。
十二名第一批赶到的瑟林镇卫兵全副武装,脚步重重地踩在地面上,发出连绵的嗒嗒声。
他们披着罗朵科制式轻盔轻甲,手执迥异于他国的长矛,脚下的链甲靴不仅给予足够的防御,脚后跟底下略微突起的鞋钉更能让他们面对骑兵冲锋时有不小的助力。
这是罗朵科能够每每抵住汹涌如潮的斯亚王国铁骑的重要兵种,与罗朵科的神风弩手一般重要。
而现在,他们的对手只是一个在亚伦这个边缘行省颇有名气的佣兵头子。
羊皮兜帽里钻出的头发乱糟糟的,亮黑的皮甲在夜里反射出隐约的火光,旧皮靴上裂着一道口子,脚趾头隐约可见。
年轻却沧桑的面容平静无波澜,手中的十字剑正横在身前。
夏日午夜的风在他身前停滞不前,皎洁的月光将他与披甲卫兵们悄悄分作两个世界。
先打破这份寂夜的卫兵勇敢地冲过来向面前的对手刺出长矛,锋利的矛头在月光中泛着亮银光芒。
后面跟着的卫兵奋力嘶吼给前面的战友助威,似乎下一秒那个年轻人就会被撕成碎片。
卡帕沙冷静地向前挥剑,同时刺向他的三把长矛木杆被他巨大的力量格挡出去。
他右脚后撤半步,让过从旁边板车后面来的矛头。
刁钻的矛头如同毒蛇吐芯,抽回去的那一刻在皮甲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而卡帕沙方才的后撤步此时改为蓄力,一弹而出,十字剑近乎一米二的剑锋便悄然划过刚才那三名被他格挡矛杆的卫兵咽喉。
来不及喷涌的鲜血在夜色中直到主人倒地才噗呲噗呲地从颈间的伤口激射而出。
散落在地面上的金色麦粒来不及混着滑腻如油的体液,卡帕沙的人影便不在此处了。
他转步提剑冲进卫兵人群当中,脚下除了黄泥别无他物。
反应不可谓不及时的卫兵们从上往下砸出的长矛木杆也被他用脊背上的重弩弩身顶住。
那股传来的力道让其整个人一震,木盒也发出咔嚓的裂纹声。
卡帕沙咬牙往上顶去。
三名久经训练的成年战士用尽全身力气也未能让他再降低一丝一毫。
反倒被顶得快握不住手中的矛杆。
千钧一发之际,两名绕过来冲到卡帕沙身前的卫兵眼神凶厉,手中长矛奋力捅出。
硬扛住背部压迫的卡帕沙十字剑自下而上荡开矛头。
长矛被迫转刺为扫。
眼见它们便要在主人的手中狠狠划过自己腰腹间,想抽身躲过的卡帕沙瞳孔中突然闪过数道银光。
“咄咄咄”
锋锐弩矢入肉的声音这时在他听来比乐手的吟唱还要悦耳。
“老大!”
是放火的金西带人赶到了。
从后院大门过来的盗贼们手里端着刚发出弩矢的猎弩。
眼前的危险已经消失,卡帕沙自然也用不着躲避。
他顶住背上下压的长矛奋力再度转身,反手削出去的剑刃便在卫兵的胸前甲胄上划出长痕。
剑身的锋利和卡帕沙的力量让它足够在破开轻甲之后还造成非同凡响的伤害。
三名卫兵哀嚎着倒地,胸甲上的裂口从左划破到右,长矛也脱手落在地上。
现在院子里只剩下四五名卫兵还站着。
他们那锅盔底下的面容悲伤与仇恨相互交织,眼角残留着惊恐,时不时看一眼地上躺着已然出气比进气还多的同袍,不敢再有妄动。
如今人手也比不过对面的佣兵,他们不得不选择退后一些。
排成训练时直面骑兵冲锋的阵势,如同竖起尖刺的刺猬。
长矛的尾椎顶在地面,双脚前后跨步而立,两手一前一后握住木杆,比他国长出许多的矛头斜斜指着眼前这个佣兵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