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章台。
陈平头戴武冠,身着官服,袖着手在书房外头闭目安待。
有男女侍者蹑足往来,经过时总会好奇地打量他几眼,可等他睁眼回以微笑,他们又敢忙低头,加快脚步,直到出了陈平的视野,才敢喘息着小声叙话。
青年,中层,外官……
这样的人平素是入不得章台宫后廷的,能进来的都是前程远大的国之干城,如当年的李斯与二蒙,如冯氏一门最被看重的冯劫,再如近两年风头最劲的墨夏子,也就是那个几乎把面君当成串门的李恪。
着黑袍觐见几乎是一个官员飞黄腾达的开始,难不成,这又是一个未来的丞相之材?
侍者们猜不到陈平的身份,陈平也猜不到自己竟成了章台宫中的焦点。他站在廊下候召,先后看到李斯、冯去疾、李信入内,听到房中隐隐约约的争吵,直等了近一个时辰,这才看到韩谈出来,极威仪地对他招了招手。
“进去吧,莫叫陛下等急了。”
陈平拱手深揖:“唯!”
……
陈平终于见到了闻名百千次的始皇帝。
他穿着常服高据在正,面前的案几堆满山一样高的简,简叶半开,多有朱批。
御席两旁有左右随侍,一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太仆赵高,另一位大概就是李恪口中的兰池侯周贞宝,而蒙恬,李斯,冯去疾,李信这四位文武重臣则依次在堂下列席。
看来尊上果真深得陛下所重……
陈平暗赞了一声,深吸口气,迈步欲前。可这一步还不曾落下,唤他进来的韩谈就拦住他,冷冷说道:“解兵!”
陈平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腰,确认自己的剑确实在入宫门时就被卫卒收走了。
可韩谈还是那副老样子,只是重复:“解兵!”
陈平不由面色一变,终于反应过来,韩谈居然是想在御前搜身。
他下意识望向重臣们,无论李冯,还是蒙李,他们的脸上皆是愕然。
他又去看始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自顾批着奏本,对外厅之事根本不闻不问。
看来并非是有意刁难,而是皇帝之命了……
陈平无奈叹了口气,打开臂,站直身,韩谈半点也不客气,伸手上来把官服里外搜了个遍。
钱袋,令信,官印……
凡有棱有角,可丢可掷之物一件不留,连李恪给陈平的绢都被韩谈搜了去,看也不看,丢进炭盆。
当即有侍者进门把炭盆端走,且走的时候摒息慎重,就像这块绢被人进行过不可言说的生化处理,只要抖上一抖,就足以让方圆百里人畜不留。
陈平完全理解不了这种慎重。
搜完身,韩谈一脸严肃,审犯似对陈平高声斥责:“那方绢帕究竟何物!”
“手书……”
“何人手书!”
“朔方校尉恪……”
“书中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