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冷僻的巷子里,李恪让儒举着水囊,一遍又一遍地洗眼睛。
“多一点。”
“多一点。”
“多”
李恪红着眼,看到儒已经把水囊整个倒竖起来,大大的肚子干干瘪瘪,圆润的口子要等许久才能落下一滴水珠。
儒尴尬地甩了甩水囊“先生,水用尽了,要不然,我寻个冷肆去求一些来”
“算了”李恪没精打采地寻处一坐,挤眉弄眼,就是觉得浑身都不得爽利。
儒奇怪地收好水囊“先生,您突然是怎么了莫非是叫风沙迷了眼睛”
“疯傻”李恪咬牙切齿地吞下这两个字眼,恶狠狠说,“说得一点没错,沛县疯傻多,才不留神,就险些被戳瞎了眼睛”
儒和沧海觉得很稀奇,李恪说得话他们每个字都明白,连在一起,居然谁都没听明白
他们对视一眼,才待细问,巷尾之处突然拐出一串别扭的,满是欣喜,意外纷呈的奇怪雅音“啊神骏的北方的雄鹰草原的雏菊正漫山遍野的盛放,究竟是哪座高山的劲风,把你吹到多雨的南方”
这口音,这语调,这百转千回,一听就特别没有文化的咏叹调
李恪惊喜抬头“呼吕羌”
肥硕健壮的吕羌站在巷尾的一处冷肆外头,双手提溜着好些酒坛,满脸都是笑意盈盈。
这处冷肆就是吕丁后人的新肆,位置在市亭最偏远处,距离主隧隔了十好几个铺位,而且既不临头,又不接尾,人迹罕至,车马零星。
李恪皱着眉跟着吕羌进到院里。
一进前院,酒香扑鼻。看得出来吕家已经完全以沽酒为生,但是从布置来看,此处却根本就没有经营的打算。
“羌,你可将我叫你带给吕公之物带过去了”
吕羌放下酒坛,招呼出两个老臣嘱咐一番,这才回身说道“北方的雄鹰,你的交代羌全办到了,你托付的人也很照顾我们,正是他把那些心怀恶意之徒全部赶走,少主才能享有这片刻的安宁和平静。”
“你说他全办到了”李恪奇怪地扫了一圈,“莫非此处便是吕公为你们安排的”
“是啊,吕公说你早晚会带少主走,既然如此,他要学的就不再是商贾小道,而是营国大道他叫少主断了全部生意,前院酿酒,后院读书,酿出的酒有吕公售卖,读完了书,也可寻他再取。”
李恪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说吕公让吕奔读书”
“一直在读书。”
“读什么书”
“似乎是管子、吕氏春秋,还有墨子和吕公自己撰写的名商传。”
“名商传”
这一段大概吕羌背了不止一遍,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品古来名商发迹,观世有利商之法,名商传。”
李恪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吕雉真的生了个了不得的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