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披着鹤氅推开房门,慢悠悠踱步到史面前。
“先生”
“你身着官袍,长跪门外,是明知我不会让你跪到天明吧”
史禄忙挣扎着起身“我只是有愧于先生,并无胁迫之意啊”
李恪面无表情地紧了紧鹤氅,张嘴呼出一口白气。
“胁迫,赎过,不管你本意为何,披霜请罪这种事情却不足以抵偿我南行万里之苦。自今日起,至我离开岭南为止,你随我左右,为我驱策,可否”
史禄大喜过望,双手为拱,俯身下揖
他的身体本就有亏,又在寒气当中跪了一夜,如今心神松懈,这一揖居然把自己径直摔了过去。
一旁的蛤蜊眼疾手快扶住他,并指一合扣在脉上。
“公子,使监脉象虚浮无力,可见先前便有暗疾在身,此番又整整折腾了一夜若是不能好生静养,怕是会落下病根。”
“还不是他自己作的。”李恪撇了撇嘴,“开些滋补固本的方子,明日我去寻夏无且抓药。还有,再过两个时辰去将军莫府送一封拜谒,承蒙厚待,于情于理,我都需要回访一番。”
“唯”
史禄的眼睛闪闪发光,急声说道“先生,递送拜谒之事,便交予门下如何”
“不如何”李恪切了一声,语气冰冷,“起行去长沙之前,你就老实在蛤蜊房中喝你的苦药,若是敢出门半步,我当即向将军辞行。”
“唯”
史禄感恩戴德地随着蛤蜊进房细查,李恪也挥手把看了一夜热闹的众墨驱散。
夜凉如水,他独在院中,定定看着慎行所在的中院发愣。
真是个固执的老头这么处置,你总不会再说我道德洁癖了吧
沧海君怀抱着食盒炭盆笑嘻嘻走近,也不知是何处取来的筵席,在院子里就铺摆开来。他麻溜地生起炭火,铺摆食案。
“小子,将军处的仙酿非是凡物,可有兴趣陪我小酌,坐看天明”
“说得好似你明白小酌何意似的”李恪负气地在炭火边坐下,找根木枝串上切成片的冰冷象拔,就着炭火就做起了烧烤。
沧海君哈哈大笑,从身后摸出一只小小酒坛,拍开泥封,仰头便是一大口海饮下肚,结果被呛得满脸通红,辛辣的酒气喷得满院都是。
李恪撇着嘴把置熊掌的铜鼎移到炭盆上,一面煨,一面说“此酒辛辣,我劝你还是小口将饮。”
沧海君抚顺气息,不屑说道“你从不饮酒,莫非还能知道仙酿奥妙”
“仙酿”李恪比沧海君还不屑,“沛县之酒并非人酿,乃机关兽狌狌产出。你可知酿酒之人是何人,设计狌狌者又是何人”
“莫非”沧海君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机关之物妙用无穷,碾米、酿酒不过小道。待去了沛县,我许你饱饮便是,醉死无尤。”
“当真”
“还真是一副不见世面的嘴脸。”李恪戳了戳熊掌,捡起烤的半焦的象拔片,张嘴就咬。
哪只佳肴尚未入口,沧海君突然发出霹雳般的暴吼
“小子不,公子少主”偌大一个壮汉推金山倒玉柱般大礼下拜,吓得李恪啃着木枝尤不自觉,“沧海的命今后就是您的刀山火海,死不旋踵”
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