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清静静地跪坐,双手扶膝,目不斜视,只等着与主家相见。
然后那癃臣就走了。
也不说主家什么时候来,也不问她是否需要热汤小点,走得干脆利落,从头至尾,连她的来路都不曾问过一句。
她一人枯坐在竹亭,耳边翠竹沙沙唱响,身前矮几空空荡荡,既没有人奉汤,又不见人招呼,等了半晌,就连主人也不曾看见。
到底是主家不在,还是有意怠慢呢?
这事情,发展得有些古怪呀……
吕雉在竹亭里泛着迷糊,而在李恪屋里,严氏透过窗户看着吕雉,心里也同样泛着迷糊。
亭中的少女一身素白深衣,翠衽玉带,深衣外头则罩着薄如蝉翼的蜀纱,稀疏的卷云图以银线针绣,明明价值连城,却不见半点张扬。
她有一头如瀑的黑发,浓且密,顺且直,那长发挂肩而下,又在末端被白玉簪紧紧扎住,端雅稳重,又不失少女的活泼。
她的五官也很有意思,明眸皓齿,肤白如雪,乍一看极美。但若是细细去看,便会发现她双目略近,鼻尖微勾,锥形的下巴刀削斧刻,即便是有丰润的小嘴分散视线,还是会让人觉得锋芒毕露。
严氏笃信面由心生那一套,只是看面,便觉得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人,性情坚韧,轻易不会被人左右。
另外,腰若细柳,臀似宽盘……方方面面都是个持家有道的好底子。
可这样的判断,却让严氏越发疑惑起来。
这般人物世间少有,以后恪肯定是遇得上的,可无论如何,也不该像她这样,径直寻上门来呀……
稚姜轻轻推门进来,小声问:“夫人,贵客已在竹亭枯坐盏茶,再让她一人独处,是否于礼不合?”
严氏缓缓摇了摇头:“她至今都未动过呢。”
稚姜有些听不明白:“夫人是想她无趣而退?”
“算不上。”严氏苦笑道,“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我却不知良人在世时,能从何处寻到这般出彩之人与恪结亲。再说……稚姜,你看这女子样貌,是否比恪大些?”
“五官都长开了,少说也有十七八岁,确比公子大了几岁。”稚姜趴在窗户沿,小心翼翼瞅了半天,不确定说,“怕是真的寻错了吧?”
“见着人前,我寻思多半是寻错。见着人后,我便知必不是寻错。”
“此为何故?”
严氏高傲一笑:“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想雁门百十万男子,除恪之外,还有何人能与她般配!”
稚姜听出严氏话里的满意之意,掩嘴轻笑:“夫人,我等是否即便起行?佳妇久候,恐有怨怼啊。”
“她不会怨怼的。”严氏摇了摇头,“叫勤且去竹亭奉酒,记得交代他,无论那女子问甚,皆一言不发。”
“那夫人呢?”
“我甚喜恪房中弈棋,或要再弈一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