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苦笑着摇了摇头,挥挥手,让勤把验传之物送去给那讨厌的伍长,顺便再把三人一马的入城税给结了。
一人二钱,马车六钱,还要加收二钱的清洁费,因为大秦不许驽马当街便溺,所谓的清洁费,不仅能换来一个装马粪的麻袋,还附送小小一袋清洁路面的草木灰,想得相当周到……
检索事毕,车马入城,李恪坐在车厢里问史禄:“禄君,国尉如今身在何处?”
“国尉明为查勘戍务而来,如今正在官舍驻留,先生命人直趋便是。”
李恪点了点头,让勤问路去向官舍,也就是那种条件远优于一般客舍,却又比官员私宅差了不少的官方招待所。
“先生,方才那位甲士可是你友?”
“你说旦?”李恪想起旦贼眉鼠眼的样子,又有些想笑,“旦与我一同长大,情如兄弟。”
“先生文华斐然,旦君孔武有力,小小一个苦酒里,当真如有天眷!”史禄感慨一声,说,“先生,我听闻旦君之意,似是想入伍参军,不若便由我举荐于国尉。国尉素喜勇士,当不会亏待于他。”
“让旦跟着国尉?”李恪愣了一下。
对旦这样的出生来说,能跟着屠睢开启军旅之路肯定是好的,更何况屠睢正要远征百越,正是攫取功勋的大好时机。
只是百越之战一开始好像不太顺利吧?
李恪对这场战争的了解仅限于灵渠,不过灵渠最早就是为百越之战服务的,前后开凿了好些年,如果此战一帆风顺,哪还等得到灵渠通渠?
而且秦时的西南就是一片不毛之地,里头瘴气丛生,土著野人神出鬼没。旦倒是不会在意这些,可若是让田氏知道,自己把她的长子丢进林子里……
李恪狠狠打了个冷战。
“禄君,旦年岁尚轻,一心想要北上戍边,杀胡报国,我看国尉那边还是算了,我代旦谢过禄君美意。”
史禄了然一笑:“既然先生不愿欠国尉人情,此事不提也罢。”
李恪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史禄心想的和他所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但至少结果一样,他也懒得多做解释。
……
两人不再说话,听着马铃,摇晃且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官舍门前。
楼烦城内前朝后市,有笔直兵道横贯两门。
其中后者为北,占据全城约三分之一面积,正中官市被兵道一分为二,称东西二市,二市再往东西,便是普通百姓居住的里巷闾垣。
前者为南,占地广阔,跨入南门便是巨大的点兵校场,校场后就是唯一被许可建在兵道上的建筑,县牙。
县牙让兵道从两翼分流,向西是县狱、县仓、兵营、武库等功能建筑,向东则是达官显贵,高爵之人的私宅府邸,李恪的目的地官舍也在这片华府之间,而且雄踞正中。
马车缓缓停下,勤掀开挂帘,迎下李恪与史禄。史禄走上去道开大门,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令箭,交给舍人。
舍人急急而去,李恪袖着手站在车边,心中计数,闭目养神。
一直数到百四十七,他终于听到官舍内姗姗来迟的脚步声。
“先生,国尉已在正堂等候,我等速去拜见吧。”史禄轻声说。
“劳烦叫接引前头带路。”李恪点头睁眼,如自言自语般说道,“虽说国尉求贤之心不算迫切,但来都来了,总归还是要见上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