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深吸了一口长气,看向癃展:“展叔,此地真是句注军市?我等不会是进了什么黑市吧?”
癃展抚着长髯哑然失笑:“公子多虑了,何处黑市能有眼前这人流如织的气象。”
“但句注军市是雁门郡数一数二的大市吧,为何非得藏在这深山当中?为了来这一趟,我几乎将腿跑断……”
癃展哭笑不得道:“山路难行,奴早说公子自去,何必非得带上奴。”
“那不一样!”李恪强辩道,“买来的臣妾往后要您管束,若是您不先过过眼,我如何能知道您与他们是否合得来?”
“不过仆从而已,身强体健便可,哪有合不合得来一说。”癃展摇头苦笑道。
“相性可是重要数据……”李恪嘟嘟囔囔,吞字咽词,“谁知道这路会这么难走,居然生生走了一天半天?”
“奴是知道些究竟的,可您向田典打探,向监门打探,向辛童贾打探,唯独不见向奴打探。”
“您早知道?”李恪满脑袋黑线,恨不得把癃展一脚踹下山道。
“您忘了奴曾是行脚天下的墨者么?”癃展沉吟,似是在搜索记忆,组织词句,“雁门有三市,其中善无、临治皆是秦据雁门之后方才兴起,唯有句注军市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武灵王赵雍在位之时。”
“那岂不是……数百年?”
“确有数百年。”癃展肯定道,“数百年间,此地从未停止奴隶贸易,其来源常见战奴、匿农、逃民之流,大多健壮,若是不挑选个囚笼一般的所在,须得多少护卫才看管得住?”
“可藏得如此之深,客流不就少了吗?”李恪好奇问道。
“客流……”癃展努力消化着这个生僻词,半晌才说,“黔首穷民养不起奴隶,寻常人家余钱亦不会太多。天下之民有十,如此便去掉**,剩下一成只需知道此地有一处买卖奴隶的所在,而且身强体健,自然会遣人过来,远近无碍的。”
“原来如此!”
李恪恍然大悟,感情句注军市是做精品贸易的,根本就没想过把奴隶卖给小门小户的贫苦人家,如此交通自然就不重要,山明水秀才是其中关键……
小穗儿怯怯靠上来,轻声说:“公子,我等是否该下山了?”
一声公子,李恪一路过来的好心情立马被砸了大半。他恨恨瞪了小穗儿一眼,扭头对旦喊了一声:“旦,歇够了吗?歇够启程了。”
说完,他大步而行,沿路下山。
旦推着癃展快步赶了上来:“恪,小穗儿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唤你公子,又唤我旦兄,还定要缠着我,让我以后唤他为遵,再不能唤小穗儿……”
“他发神经,你理他作甚!”李恪没好气地怼旦一脸。
旦委屈得不行:“我也不想啊!然自乔迁那日之后,我唤他遵他片刻便回,唤他小穗儿则如若未闻。我若有事找他,不唤不行啊!”
“一个两个尽撒妖疯!”李恪啐了一口,加快步伐,“我们再快些,挑完奴隶早去早回,再拖延下去,百里山路可寻不见客舍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