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先秦时期,奴隶是较土地更为重要的社会财富。
奴隶主们通过比较奴隶的多寡来炫耀财富,也为了抢夺奴隶发起战争,他们掳劫人口,肆意生杀。夏、商、周还有仅存于传说中的唐虞二朝,再早一些的炎黄时期皆属此类,这段岁月在后世被称作奴隶制时期。
战车或许是奴隶制时期最具代表性的暴力象征。
在周以前,战车是大奴隶主独有的标志。
黄帝轩辕氏勇武非凡,每战争先。在他驾车冲杀之时,身后跟随着自己的奴隶,身旁并驾着自己的属臣,成千上万人的战争,真正被称之为人的,其实不过寥寥数人。
周朝在社会生产力上有了跃进式的提升,较于前朝,也终于有更多的自由民能够负担起战车这种昂贵事物的花销。
统治者以井田为基础,以八户为单位,要求治下民众供养战车,八户一乘,征员三人,入军伍,战四方。
这个乘便是战车的作战单位,一驾战车,三个乘员,他们组成战阵冲杀,每辆战车身后,都跟随着属于他们的足百奴隶。春秋时期的千乘之战动辄有十万人搏杀,但作为数字计入史书的,却只有“乘”。
一乘以三人记数,战争的规模突兀地从几人之战,上升到百千人之战。
奴隶制的社会形态自战国开始崩坏,新兴地主阶级兴起,从各个方面挑战奴隶主们的统治权威,诸侯国内掀起变法夺权的热潮,诸侯之间,拥有完整人权的自耕农户成为了战争的主力。
人民与人民的战争从那时真正开始,百十万人的战争规模也从那时起跃上台面,两百年后,关西的大秦脱颖而出,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
奴隶主的概念就此消散,但奴隶却没有随之消失。
秦朝依旧有奴隶,而且为数不少,仅从苦酒里计,户民四百余,臣妾官奴两者相加,也接近三百之数。
但秦朝的奴隶又与此前各代大有不同,虽说失去自由,隶属于主,可他们却保有了最根本的政治权利,封爵。
奴隶是可以封爵的,还可以通过降爵来换取自己和家人的自由。与之相对的,奴隶这个字眼也不再代表某种固化的阶级,而逐渐成为一种被惩戒者的身份。
触秦律者或罚为隶,与秦为敌者擒之为奴,隐户匿农,游荡天下者捕之成奴,穷苦黔首插标卖首,亦等于放弃自由,堕入隶籍。
奴隶可以成为自由民,自由民随时可能堕为奴隶,李恪不知道这样的转遍到底算是历史的进步还是社会的倒退,身处其间,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变成那四者中的一员,且被送来句注军市这般的市亭当中,如牲畜般供人挑选。
真的……打死也不想!
眼下他就身处在句注军市当中。
粗大的极富军寨风格的原木立栅,在四个山头之间的平谷处圈出一片宽阔之地。
亭门是正经的辕门,车辕朝天,厢板对望,迈步踏入,内里则凌乱分布着售奴的高台。
没有道路,没有列肆,全亭仅有一座构筑,样式依旧是军帐。帐前两边,各有甲士持戟而立,人后又竖两杆大旗,白底黑字书曰,黑底白字则仅有一个硕大的字。
那两杆大旗迎风而展,与院门之外那面殷红的市旗遥相辉映。
此地不愧是和临治亭齐名的雁门郡三大官市之一,人流之密,称得上比肩继踵,激流填塞在军帐与高台之间,行进有如军伍,全无半点散乱。
这一群群的过往中间,真正的客人很少,人群一**来,一**走,带头的往往衣着光鲜,殿后的大多服饰亮丽,四下还配有三五壮汉,佩剑掌刀,恶形恶状,这些人共同围成大圈,圈内则是数量庞大的褴褛衣衫,也就是句注军市售卖的商品,奴隶。
奴隶们是极易分辨的,除了脏、破之外,他们的脖颈上还绕着索,手腕上也拴着绳。绳索相连,拉紧扣实,相互间不留余地,奴隶们只能挤作一堆,推搡前行。
不过片刻之间,李恪身边已经挤过去三大波这样的人群,少的那波牵着三十余个奴隶,大的那波粗略估算足有百人之多。
这中情形让李恪暗自乍舌,他有些想不明白,秦朝怎么会有这么发达的奴隶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