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刘子羽才苦笑道:“官家二十岁登基时,外有金国掳走二帝,鲸吞大宋已指日可待,内有反叛割据,盗匪横行,宋军更是千疮百孔不堪一击。幸有官家英明神武力挽狂澜,十年过去,川陕、荆襄和东南形势巨变,经济恢复,财政巩固,将星云集……官家本可以建不朽伟业,怎奈奸臣蛊惑圣聪,恢复中原恐怕只是南柯一梦。”
谢易也有同感,刘子羽的话更让他悲凉,谢易喃喃道:“难道真的没法子挽回了吗?”
刘子羽喝了一杯酒,声音低沉道:“法子自然会有。”
谢易眼前一亮,忙问:“请先生赐教。”
刘子羽指了指窗外山野间耕作的农夫,神秘地一笑:“天道出,尚忧农。”
谢易看着窗外有些疑惑,他知道刘子羽另有所指,但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谶语含义。
应萱脸色微变,但立刻又恢复了常态,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惊恐。
刘子羽看了应萱一眼,岔开话题道:“应夫人在,为何萧夫人不在,小谢可不要顾此失彼啊。”
应萱代为答道:“萧夫人正在安排搬迁事宜,无暇作陪,请刘公见谅。”
谢易不理会刘子羽岔开话题,接着问道:“金军潜入建康这样极为机密的消息,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刘子羽摇摇头道:“此时不能讲,机缘一到,你自会知晓。”
谢易又追问:“我回建康后最急迫的是要清除建康内的金兵,先生有无良策相告?”
刘子羽又摇头:“老夫对建康的军机要务一无所知,恐怕是有心无力。”
应萱笑道:“我家官人视刘公为半个神仙,凡事都想劳烦刘公,让您见笑了。”
刘子羽大笑:“应夫人此言差矣,这正是小谢的过人之处。他心中自有主张,但仍不厌其烦向他人求教印证,虚怀若谷,方能成就大事。”
应萱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谢易,又转向刘子羽问道:“请教刘公,那位武湖先生神采不凡,敢问他是什么来历,奴家对此好奇得很。”
刘子羽答道:“建炎三年三月,御营统制苗傅和刘正彦突然发难,逼迫官家退位。随即张浚、张俊、韩世忠、杨沂中等发兵勤王,三月底叛乱平息。一天晚上,张浚的屋里来了一人,他递了一张纸说,这是苗傅和刘正彦招募刺客要刺杀张浚的悬赏令。张浚镇定自若地说,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那人讲,我是河北人,粗读书,知逆顺,怎么能被他们利用?我看这里戒备不严,恐怕会有别的刺客行刺,提醒你注意安全。说罢,即不见踪迹。”
应萱脱口而出:“这位刺客就是武湖先生!”
刘子羽点点头:“其实张浚当时警卫林立,戒备森严,其他刺客早已纷纷落网,唯独这位武湖先生如入无人之境。此人武艺卓绝,却又识公理大义,真可谓一代大侠。”
谢易听得入了迷,连忙问道:“他既已不告而别,又如何成为先生的朋友至交?”
刘子羽舒了口气:“张浚到处访查也没有结果,我后来在鄂州为吴玠筹措粮草,正担心运粮时会有叛匪打劫,武湖先生突然造访,愿意沿途护送军粮。经由他护送的粮草无一缺失,我与他因此结下友情,那时才知,几年前张浚寻访的刺客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