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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丢失的1964

1

唐风和韩江从陈子建实验室回来的当天夜里,唐风已经被一个个问号折磨得精神衰弱,他想赶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可事与愿违,他刚爬上床,就被韩江叫了起来,“这么晚了,还不让人睡觉?别以为你是头,你就能剥夺我的睡眠权!”说着,唐风又一头倒在枕头上。

“叶莲娜来信了,你就不想看看?”韩江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问道。

“你们俩的甜言蜜语,我可不想看。”唐风趴在床上一丝不动,哼哼出了这句话。

“我是希望叶莲娜给我多写些甜言蜜语,可是她写的全是关于米沙的事,你不看,我就走了。”

还没等韩江扭头,唐风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我看!”此刻他似乎已经困意全消,韩江打开了叶莲娜从彼得堡发来的电子邮件,唐风一看,不禁笑了起来,因为叶莲娜给这封邮件起了个很抓人的名字——《丢失的1964》,这是一封很长的邮件,还配有多幅照片,全是叶莲娜调查那些当年负责保护米沙的那些老特工们的情况,邮件开头是这样写的:

为了完成你给我布置的作业,这些天我遭受了不亚于和你钻下水管道的惊吓、恐惧和烦恼,那时,有你,有父亲,还有其他朋友的陪伴,而现在,只剩下我,当然还有那个令人讨厌,无所不在的伊留金,所以我只能独自应付。这都是拜你所赐,我忽然觉着一切都乱套了,究竟是我指挥你这个兵,还是你来指挥我?好了,你还是看正文吧,看过之后,我相信你的大脑肯定也会乱套的。

——爱你的叶莲娜

唐风读到这里,冲韩江笑道:“这都是写给你的,人家女特工写出来的情书就是不肉麻。”

“放屁!这哪是情书,你继续往下看。”韩江喝道。

唐风收起笑脸,强打精神,继续看下去……

自从唐风和韩江离开彼得堡后,叶莲娜费了很大功夫,才摆平了伊留金,安葬伊凡诺夫后,叶莲娜终于有时间开始完成韩江临走时布置的作业。

叶莲娜又找来伊凡诺夫获得的那份档案,开始逐一调查当年负责保护米沙的那些克格勃特工,虽然她对这样的调查并不报什么期望,但是依然做得一丝不苟,叶莲娜将所有在报告中出现的特工姓名都输入了自己的电脑,然后开始逐一排除,这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一共有46位特工,先后参与了保护米沙的行动,当然这不包括那个丢失的1964年。

按照俄国人的习惯,那些特工在报告上留下的姓名,只有自己名字和父名的第一个字母,再加上姓氏,这就为叶莲娜的调查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她不知道这些人的全名,如果是熟人、名人或认识的人,那么这样的姓名很好辨认,可是叶莲娜跟这些人从未打过交道,而且克格勃早已不复存在,多年过去了,这些特工中大多数人也都不知去向何方,有的死了,有的退休在家,还有的定居在国外,更有被关在监狱里的。

仅凭叶莲娜一个人的力量,想在短时间内搞定这件事,几乎不可能,但她不想惊动更多的人,这一切必须在保密的状态下进行,万一那个幕后黑手真的就在这46人当中……她不能打草惊蛇!万般无奈之下,叶莲娜只得去求伊留金,伊留金见到叶莲娜时,冷笑道:“怎么,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来问我?”

“是的,当然,您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前辈。”

“好吧,虽然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帮你,但我还是不能拒绝你的请求,先跟我讲讲怎么回事吧。”

“很简单,我只是做个例行的调查,调查一下当年那些保护过幽灵米沙的特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哼!我当然明白,又是你那位中国情人叫你这么干的?他怀疑我们的那些老前辈们?只有他们会这么想,中国人的想法!韩江为什么不从他们那头找线索,难道他们认为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在那些为我们国家服务了半辈子的老特工当中?”

伊留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叶莲娜一直盯着他默默地听着,直到伊留金说完,叶莲娜才开口说道:“我说了只是一个例行的调查,您想得太多了,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么还希望你替我保密,千万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喏!这是名单。”

伊留金接过叶莲娜打印出来的一份名单,很快地浏览了一遍,当伊留金灰色的小眼睛浏览到名单后面时,他停了下来,“居然有他?”伊留金嘴里喃喃说道。

“你说谁?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叶莲娜追问道。

显然,伊留金一定在名单上发现了什么,但是伊留金却回答叶莲娜说:“没什么,有一人我似乎认识,但是你这名单上的人没有全名,我还不能肯定。”伊留金停下来,又盯着名单看了一眼,然后,将名单放在办公桌上,对叶莲娜挤出一丝微笑,道:“你放心吧!我会发动我所有的力量在最快的时间内搞定,当然,你也不要闲着,三天后,咱们在这里碰面。”

2

三天来,叶莲娜发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只打听到两位特工的下落,她走访了这两位早已退休的特工,结果一无所获,一个整日酗酒,无所事事,另一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正插着氧气管,跟死神做着垂死挣扎。

三天后,叶莲娜按照约定来到伊留金的办公室,伊留金一眼便看出了叶莲娜的失望,他冲叶莲娜笑道:“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几乎一无所获。你呢?”

“我倒是有些收获,这份名单上大部分的人我都摸清了。”

“哦?”叶莲娜不敢相信,她怔怔地盯着伊留金,“你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呵呵,那是你以前太小瞧我了。这么说吧,这46人当中,现在有两位还在为联邦安全局工作。”

“他们现在的军衔?”叶莲娜猛地一惊,她想到了季莫申所说的那个“将军”。

“军衔?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的职务,这两位也都没升上去,快退休了也只是上校。”伊留金说着叹了口气。

“上校!”叶莲娜刚提起来的心脏又落回了原处。

伊留金继续介绍道:“这两位我还都认识,其中一位跟我挺熟,于是我通过他们顺藤摸瓜,基本上调查清楚了,其余44人中,有5人现退休在家,7人离开克格勃后又受雇于各种安保公司,3人现效力于其它政府部门,3人经商,4人正在蹲大狱,6人现定居国外,1人正在医院垂死挣扎,当然,还有13人已经去见了上帝。”

叶莲娜快速地在一张纸上记下了伊留金统计的数字,然后略一计算,便皱眉道:“还少两个?”

“是的,因为我没有找到那两位的资料,我直接走访的人当中也没人认识这两位,谁也不知道这两位现在在哪儿?近况如何?当然,主要是由于时间紧迫,如果你能多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可以调查清楚每一个人。”

“哪两位?”

伊留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报出了那两个名字:“尼•德•斯捷诺夫,瓦•阿•伊萨科夫。”

叶莲娜记下了这两个名字,然后想起了什么,又反问伊留金:“上次你说似乎认识的那位核实了吗?是两位上校中的哪一位?”

伊留金摇摇头,“不!不是那两位还在职的上校,那两位上校的姓氏很普通,所以上次看名单时,我并没有马上认出名单上的他们,我上次说似乎认识的那位是名单靠后面的一位,他的姓氏不常见,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当时我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65——66年保护过米沙的那位布雷宁,他的全名是安德烈•格里高利耶维奇•布雷宁。”

“布雷宁?65——66年?这个布雷宁也许认识1964年保护米沙的特工,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叶莲娜想到这,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

伊留金又说道:“我刚进入克格勃时,这个老家伙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后来,他退休了,听人说他现在一个人住在郊外的别墅养老,这是这些。”

“哦!他退休前的军衔是……”

“是少将!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比马卡罗夫先晋升的少将,然后没多长时间就退休了。”

“将军?”当叶莲娜听到这个布雷宁也是将军时,心里猛地一沉。

“怎么?他有问题吗?”

叶莲娜看看伊留金,又沉吟半晌,这才对伊留金说道:“季莫申在逃跑时,曾经提到自己是‘将军’的人,并说我们是斗不过‘将军’的。”

“所以你对‘将军’这个词才如此敏感。得了吧,据我所知,布雷宁退休后就没离开过彼得堡,一直住在郊外的那栋小别墅,每天种种蔬菜,看看书,打发时光,他的儿女只有星期天才去看他,除此之外,他几乎不接触其他人,特别是以前克格勃的人,这点倒是跟马卡罗夫挺像。再说他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呢?”伊留金对叶莲娜的怀疑嗤之以鼻。

叶莲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得去拜访一下这位老将军了,怎么样,有兴趣陪我去一趟吗?”

“你饶了我吧,你知道吗?这个布雷宁做我领导的时候,最不看好我,所以我一见他就头疼,他那时可比马卡罗夫厉害多了,我不知被他训过多少次!再说,你能不能见到他,还不一定呢?”

“为什么?”

“我不说了吗,他不见克格勃的人,以前他的一些老同事,老部下去看他,都被他拒之门外,更别说你了。据说他现在越来越古怪了,脾气也越来越大,我可不想去招惹这个倔老头。”

叶莲娜听到这,对这个布雷宁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她起身对伊留金说:“那好吧,我自己去试试。另外,请你把关于这个调查所有的资料都发到我的邮箱里,特别是这些人的近况,在国外的都定居在哪些国家?还工作的在什么单位?退休在家的都住哪里?蹲大狱的现在关在何处?就是那些已经去见上帝的,我也要知道他们的墓地?”

“你的要求真多,我尽量吧!”伊留金皱着眉头,起身送走了叶莲娜。

3

叶莲娜又等了两天,伊留金将调查的详细资料发了过来,叶莲娜仔细研究了一番后,从最后面的1988年开始逐一排除,在46人的名单上,完全没有必要怀疑的直接划去,还需要进一步核实的打上一个问号,一个接一个,叶莲娜发现了一些规律,保护米沙的特工一般由两人同时担任,有时也会有三名特工,每名特工负责保护米沙的年限大都是两年,但也有只干了一年的,每年年初开春之前,一般会更换至少一名特工。叶莲娜一直看下去,最终,她手中的铅笔停在了1965——1966年负责保护米沙的布雷宁上面。

布雷宁是所有46个人当中唯一晋升到将军的,而他正是在1965——1966年负责保护米沙的特工,更让叶莲娜震惊的是,那两个还没有调查结果的特工——尼•德•斯捷诺夫,瓦•阿•伊萨科夫,这两个名字也出现在1965年的报告上,其中瓦•阿•伊萨科夫的名字不但出现在1965年初的报告上,还出现在了1963年大部分的报告上,1965年春季之后便再没出现,这说明这个伊萨科夫从1963年至1965年初一直负责保护米沙,如果能找到他,就应该能揭开那个丢失的1964年,可是他却……想到这,叶莲娜在尼•德•斯捷诺夫和瓦•阿•伊萨科夫这两个名字上各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又在布雷宁的名字上重重地划了一个圈。

冬季的严寒还未消退,叶莲娜驾驶着她那辆“菲亚特”,小心翼翼地行驶在彼得堡郊外满是积雪的乡间公路上,她要去拜访那位脾气古怪,深居简出的布雷宁将军。叶莲娜一边开车,头脑中还在考虑着如何向布雷宁发问,糟糕的路况,大大延缓了她的速度,她用了三个多小时才进入森林,森林边缘有一大片各式各样的别墅,而这位布雷宁将军的小别墅却在极为偏远的森林深处,公路变成了泥泞的烂泥路,“菲亚特”继续艰难前行,半个小时后,森林中总算又出现了一段坑洼不平的公路。

叶莲娜沿着这条坑洼不平的公路又行驶了一个小时后,在她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大片草地,大森林中的草地!叶莲娜看见,在不远处草地和森林交汇的地方,孤零零地伫立着布雷宁的别墅。

叶莲娜将车停在别墅前面,她摸了摸身上的手枪,跳下车,用力呼吸了一大口乡间的清新空气,然后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别墅,这是一栋在俄罗斯乡间常见的那种用圆木搭建起来的别墅,虽然样式有些老套,但却十分整洁,别墅周围的几个大棚中,是别墅主人精心种植的一些蔬菜,总之,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仅仅有条。看到这里,叶莲娜怎么也无法将这里的主人和制造一系列阴谋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有人吗?”叶莲娜走上台阶敲打用白桦树皮包裹的白色木门,但是门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叶莲娜一连叫了几声,门内依然没有回音,就在叶莲娜疑惑的时候,她忽然觉着背后有些异样,她猛地转过身去,身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伫立在台阶下,正用阴沉的目光凝视着叶莲娜。

老者的突然出现,让叶莲娜着实吓了一跳,待她惊魂初定,打量面前的老人,老者略微有些驼背,双目却炯炯有神,这让叶莲娜想起了马卡罗夫,再看老者手中拄着一根铁锹,没穿大衣,身上只是一件灰色的羊毛衫,“这应该就是布雷宁老将军了吧。”想到这,叶莲娜面带微笑走下阶梯,按照自己在路上反复思虑过的话问道:“您是布雷宁老将军吧?”

“你是谁?”布雷宁阴着脸反问道。

“您还记得马卡罗夫吗?伊万•彼得洛维奇•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当然,当年我们曾共过事,我退休后,听说他也成了将军?”

“是的,不过,他现在早就退休了,我就是马卡罗夫的女儿,这次是我父亲让我来看你来的,您可以叫我‘叶莲娜’。”

“叶莲娜?”布雷宁也在打量着叶莲娜,“那就屋里请吧!”布雷宁发出了邀请,但是叶莲娜在布雷宁脸上依然看不到一丝笑容。

4

屋内生着火,暖意融融,叶莲娜进到屋来,刚一落座,布雷宁便说道:“姑娘,你还是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莲娜猛地一惊,“我……我是马卡罗夫的女儿啊!”

“呵呵,据我所知,马卡罗夫只有一个儿子,哪来的女儿?再者,你不要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不管你怎么掩饰,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劝你还是说实话。”

叶莲娜见自己精心设计的谎话已经被揭穿,不得不佩服布雷宁的眼睛,她略一沉吟,然后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解释道:“我并不是要欺骗您。不错,马卡罗夫是只有一个儿子,但是维克多已经死了,我和马卡罗夫情同父女,我是联邦安全局的叶莲娜少校。”

布雷宁并没看叶莲娜的证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你难道不知道我退休后从来不见克格勃的人?”

“知道,但是我必须来找你。”

“为什么?”

“为了向您打听两个人。”叶莲娜开门见山。

“哪两个人?”布雷宁依旧面色阴沉。

“尼•德•斯捷诺夫和瓦•阿•伊萨科夫。”

布雷宁听到这两个名字时,眉毛微微动了一下,这一细微变化并没有逃出叶莲娜的眼睛,“为什么要打听这两个人?”布雷宁平静下来,又问。

“是这样,我负责调查的一个案子,很不幸牵扯到他俩。”叶莲娜决计不让布雷宁知道内情,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

“什么?”布雷宁听完叶莲娜的话吃惊地嚷道:“姑娘,我没听错吧,斯捷诺夫和伊萨科夫牵扯到案子里?”

叶莲娜盯着布雷宁点了点头。

“哈!哈!——”布雷宁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让叶莲娜在温暖的壁炉前感到后背一阵发凉,笑毕,布雷宁的脸上又阴下来:“叶莲娜小姐,难道死人也能和你的案子有关?”

“死人?你是说斯捷诺夫和伊萨科夫都死了?”

布雷宁并不回答叶莲娜的话,而是盯着叶莲娜看了许久,叶莲娜被布雷宁看得很不自在,她不知道这个古怪的老头在看什么?终于,布雷宁又开口了:“姑娘,我本来是不准备和你继续这场谈话的,但是……但是既然牵扯到公事,我还是可以回答一些你的问题,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马卡罗夫,他是个好人,在阿富汗时,他曾经救过我的命。”

叶莲娜见布雷宁的语气缓和下来,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就是想了解斯捷诺夫和伊萨科夫的情况,有人说你知道。难道他们真的都死了吗?”

“伊萨科夫早就死了,二十多年前在阿富汗时就死了,算是因公殉职吧,我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个死人还能跟什么案子扯上边?”

“那斯捷诺夫呢?”

“他?他犯了大罪,据说一直被关在监狱里,这辈子也甭想出来了,你说他这样的人又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啊——?!”叶莲娜没想到伊萨科夫和斯捷诺夫竟然一死一关,她不觉有些失望,但她还不死心,又问布雷宁:“那您能给我详细介绍一些这两个人吗?”

“好吧,我就说说这两个人,伊萨科夫的全名是瓦西里•阿列克谢耶维奇•伊萨科夫,这个人很强壮,个头快赶上彼得大帝了,差不多有两米高,伊萨科夫特别善于近距格斗,别看他身高马大,一点也不笨拙,曾经徒手和黑熊搏斗,可是他的运气不太好,阿富汗战争时,我们几个都去过阿富汗,但是伊萨科夫最后再也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回来?他的遗体呢?”

“对,他的遗体是被运回来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人已经死了,可怜的伊萨科夫……”说到这,布雷宁似乎有些伤感。

“您知道他的墓吗?”

“伊萨科夫的墓就在郊外的公墓里。”

“您能再提供几个证人吗?我是说能证实伊萨科夫确实已死的证人。”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

“不!只是核实一下,您应该对我们的工作方式很了解。”

布雷宁听叶莲娜这么说,微微点点头,然后报出了几个人的姓名,并说:“你不用怀疑,伊萨科夫阵亡的事,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克格勃的,还有军队的,当时他们一个小队遭到游击队袭击,他的领导,幸存的战友,还有抢救他的医生都能证明。”

“好吧,我会去证实的,再说说斯捷诺夫吧。”叶莲娜将话题转到了斯捷诺夫身上。

5

“斯捷诺夫?他的全名是尼古拉•德米特米耶维奇•斯捷诺夫,但我们一般都不称呼他的原名,而是叫他的绰号,所以你一开始提到他时,我还愣了一下。”

“他的绰号叫什么?”叶莲娜好奇地问。

“斯捷奇金!”

“什么?斯捷奇金!”叶莲娜马上想到了一种枪的名字。

“不错,我们那时都管他叫‘斯捷奇金’,就是那款鼎鼎大名手枪的名字,因为他曾在一次行动中,用装满20发子弹的斯捷奇金手枪,取得击中21个目标的辉煌战绩。”

叶莲娜心里猛地一颤,好一个神枪手!叶莲娜知道斯捷奇金手枪是苏联著名枪械设计大师斯捷奇金在五十年代初设计的一种冲锋手枪,曾广泛装备于苏军部队和克格勃、内务部等执法部门,此枪能带弹20发,远远超过一般用于自卫的手枪,也正因此而使斯捷奇金手枪外形粗大,沉重,携带不便,苏军在七十年代开始逐步撤装了这种手枪,但是克格勃和一些特种部队却依然对斯捷奇金手枪情有独钟,特别是在执行任务时,喜爱使用这种手枪,可是20发子弹,击中21个目标,这怎么可能?

布雷宁看出了叶莲娜的疑惑,轻轻哼了一声,道:“没错,是20发子弹,击中了21个目标,准确地说,是21个人,有两个目标被斯捷奇金的9mm子弹同时洞穿了。”

“21个人?”叶莲娜更加费解,除非是战争状态下,否则和平时期怎么可能一次击毙21个人。

“是21个人,21个美军!”

“21个美军?”叶莲娜失声惊道。

“那是一次绝密的行动,我和斯捷奇金被派到了越南,在北越军队的掩护下,我们成功完成了任务。很幸运,我们并没有碰到美军或是南越军队,但是在回撤的途中,大雨倾盆,斯捷奇金在茂密的雨林中和我们走散了,而他身上没带指北针,也没带食物和水,只有一把装满子弹的斯捷奇金手枪。结果他向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最后被美军发现了,两架直升机带着一队美军包围了他,斯捷奇金利用丛林做掩护,用手枪内的20发子弹,击毙了21名美军,包括四名直升机驾驶员,斯捷奇金本想驾驶直升机飞回去,但直升机已经损坏,于是,他炸毁了直升机,只带着从美军身上搜出的一个指北针和一支M16步枪,在雨林中徒步走了四天,才回到安全地带。”

“难以置信!”叶莲娜摇着头,“你们确信吗?毕竟当时没人在场。”

“呵呵,美军的战报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当然不会只相信斯捷奇金的叙述,美军后来证实在越南南部的一个村庄附近有21名美军被打死,两架直升机被毁,他们认为是北越军队所为,但是他们却无法解释为什么所有被击毙的美军身上都是9mm的枪伤,这是手枪的口径,而不是突击步枪的口径。”

“是的,一般军队交火,都是使用突击步枪,手枪只是用于近距离防身的。如此说来,这个斯捷奇金果然了得,一个神枪手,可是他后来怎么会被投入了监狱呢?”

6

布雷宁皱紧了眉头,慢慢回忆道:“那是后来的事了,斯捷奇金比我和伊萨科夫年龄都要小,所以头脑要比我们灵活得多,他后来混得并不好,满身本事,却得不到提拔,他满腹怨气,于是,在八十年代末的改革大潮中,他首先干起了贩卖情报的生意,东窗事发后,他被克格勃开除,不过,斯捷奇金却一点也不难过,他又做起了更大的生意。苏联解体后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很迷茫,但是斯捷奇金那时却很风光,不但贩卖情报,还和军队里的一些退役军官干起了走私军火的买卖,你也知道,干这行难免会有利益冲突,杀人越货的事,斯捷奇金没少干,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他豪华的别墅中,我劝他不要再干这些勾当,但他不听,反劝我加入他们,最后大家不欢而散。结果,斯捷奇金的生意越做越大,终于在一次和黑手党火并后,被警察端了他的老巢,听说最后起诉他的起诉书厚达两百多页,记在他名下的冤鬼就有三十多人,他被判终身监禁。”

“他现在被关在哪儿?”

“本来他被关在普通的监狱里,但是因为他有在克格勃学会的满身本事,又有他的一些死党里应外合,斯捷奇金曾先后三次越狱,虽然很快他又被抓回来,但是他手上又多了好几条人命。于是,内务部请求联邦安全局接手斯捷奇金,怎么说斯捷奇金也是克格勃培养出来的,联邦安全局无奈,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将斯捷奇金接手过来,据说,斯捷奇金后来被关在奥涅加湖附近的波诺茨卡监狱。”

“波诺茨卡监狱?就是原来克格勃关押重要犯人的那所监狱?”

“是的,你应该知道那里,那就是曾经令无数人望而生畏的波诺茨卡,上世纪三十年代,按照贝利亚的命令,动用数万名劳工,建造了五年才最终建成。这么费时费力,并不是说这个监狱又多大,多宏伟,其实波诺茨卡监狱并不大,但是因为那里临近北极圈,周围是奥涅加湖边的大片沼泽,建造难度太大,冬季严寒无法施工,夏季沼泽根本无法通行,几万劳工用了两年多时间才修好一条进入那里的公路。我曾去过一次波诺茨卡,那个景象让我终身难忘,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荒原和沼泽,关在那里的犯人永远甭想越狱,从那儿逃出来,冬季在冰原上不是被冻死,就是饿死,夏季那无边无际令人头晕的沼泽会无情地吞噬你,直到今天,进出那里只有一条公路,也从没有犯人从那儿成功越狱。”

“那斯捷奇金总该老实了吧?”

“嗯,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看来我也得去一趟波诺茨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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