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刃剑好歹已经到手,那就还有机会。
既然回来了,就得先找地方藏住剑,再在白天寻个由头出宫,之后的事,都好说。
不过剑阁在火灭之后肯定要经过一番搜查盘点,秘龛毕竟还是空的,木匣也掉在小树林里,得尽快善后。
要怎么掩盖住这些行为,使其看起来自然合理,着实得费空心思。
赵高脑中一团乱麻,闷着头边想法子边往回走,很快就到了剑阁外的宫道。
这里火光依旧。浓烟弥补,济济的守卫全都罩着脸,望着大火茫然无助。
相邻几座宫殿的储水缸都被舀得见了底,剑阁一楼的大火才算是勉强灭掉一半,楼梯被烧断,二楼就完全没有办法上去。
那上面估计已经被烧空,昔日恢弘壮丽的楼阁转眼就变成焦黑脆弱的骨架,砰砰哐哐往下砸梁掉瓦。
满院的士伍束手看着,仰头叹息,多一人少一人此时也没人去留意,赵高借势,悄摸无声地贴着墙根,想绕到小树林中捡走丢在那里的剑匣。
他猫着腰快步飞蹿,心拎神警时,忽闻一声““赵卒史”,当即打了个颤,停步看去,发现是剑阁守卫的刘队率。
刘队率脱了铠甲,脸上、身上黑黑脏脏,一看便知是刚刚从火场中闯出来的,手上任务没歇,一眼瞄到疏林里穿着广袖长袍的赵高,就径直过来“关心”:“赵卒史无恙吧?弟兄们刚才找你半天,你上哪儿了?”
“我……”他舔了舔嘴,眼轱辘一转,“说来惭愧,刚才去了茅房……”
刘队率:“呃,是么……”
“唉,赵某一害怕就想要蹲茅房,你看看这事闹的,那两个小侍真是笨手笨脚,搬个油灯都能弄成这样,赵某管教无妨,难逃罪责,非得扒了他俩的皮不可。”
“一人被烧死了,”刘队率说,“赵卒史也该看见了吧?”
“看见了,就是见他着火,赵某才……才吓得去了茅房,那另一个呢?”赵高明知故问,恨恨道:“把他给我带来,我先赏他两巴掌,再交由永巷依律责办,这厮毁了王上的剑阁,该打该杀必须严惩,赵某绝不偏袒。”
那咬牙切齿之容不亚于面对杀亲仇人,演得有点用力。
刘队率张了张口,低头垂目摇摇头:“……他也死了。”
“啊?”
赵高表情到位,惊讶又克制,不轻不重,不夸张,还能感受到足够的情绪,演绎得近乎完美,“怎么死的?烧死的?”
“被人杀的。”
赵高的喉结滚动一下,小心问道:“谁?”
“另一个内官,着火的那个,哪知他全身被烧焦竟还没死透,夹带匕首杀了同伴,也不知是什么仇怨。”
赵高眯了眯眼:“你……真的看见他着了火还能杀人?”
刘队率反问:“那不然是谁?投匕的方向只有他一人,虽奄奄一息,但濒死之人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勃然暴跳也并非不可能,战场上很常见,如果不是他的话……”他觑向赵高,“还能是赵卒史不成?”
这位赵卒史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是赵某呢,我去蹲茅房了呀。”
“是啊。”
现在有人主动将罪责推给一具尸体,死无对证,赵高乐得其所。
“所以……尸首呢?他是赵某的属下,可否让赵某看看。”
他是想亲自确认中了匕首的人是不是死透,而队率给出的答复却令他颇感遗憾:“尸首已经让人送出宫,按规矩埋去了老地方,这些脏东西不好在宫里久留的。”
话都这么说了,赵高要是继续追问难免让人奇怪,也只好点点头:“也对,刘队率考虑的是。”
刘队率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他走到远离火场的安全地带。
赵高交手揣起袖子,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会掉出,不经意瞄向小树林,暗自回想刚才丢下剑匣的地方,准备一会儿趁人不注意,再去收回。
“水来了水来了!”
身后突然冲来一道左冲右撞的喊声,不由分说地闯过人群。
“让一让让一让!啊!小心!”
赵高陡然被人从身后以极大的力量猛推了一把,随着水桶和满满一桶的水,还有一个高大如山的士伍一起往前趴倒……
很惨地脸着地,这士伍和地面一上一下,对他的身体来了个亲密的前后压迫,胸腔都快爆裂。
好痛痛痛痛痛……
即使他这个“练过的”也招架不住这么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
山一样的士伍发现自己闯了祸,打挺站起,急忙去扶赵高:“卒史,对不起对不起,卑职莽撞了,卒史受惊,还请责罚。”
赵高气得要吐血,全身剧痛,捂着鼻子被扶起,正要责骂,忽觉右袖一空……
糟糕。
“赵卒史……”
刘队率走近,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面露怀疑:“这是无刃剑,卑职曾见王上使过,应该在剑阁二楼锁着的,怎么会从卒史的袖中掉出?”
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