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一旁的守卫,才得知公子扶苏朝着剑阁方向去了。
那正好,蒙恬就借这机会跟去看看。
果不其然,剑阁的院墙外面,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跟值守的守卫伸出一根手指做“嘘”声状,要他们不要声张。
守卫长听话地点点头,微微一笑,宫里的大家伙儿都喜欢这个温和伶俐、彬彬有礼的长公子。
他很在乎这些宫人奴婢和守卫,会嘘寒问暖地关心他们。
“吃过了吗?”
“不舒服吗?”
“去休息一会儿吧。”
“今天天气真好啊。”
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问,随口的一说,都能让被问到的人心头暖上很久,隔了两个月还会骄傲地对同伴说:“长公子两个月前跟我说过话哩。”
他在乎宫里的花花草草,哪个院儿里种着什么树,开了什么花,结了什么果子,他都知晓得明明白白、如数家珍。这里就是他的家啊,这些也都是他珍视的东西。
他还在自己和母亲的宫里养小狗小鱼小鸭子。
鸭子死了,就被他小心翼翼装进铺了衬布的小木盒里,埋到了一颗枣树下,立了块木牌,郑重上书:小鸭之灵。
扶苏自发为死去的小鸭戴了七天孝,穿麻衣葛鞋,不进油荤。
“胡闹!”他父亲见后呵斥道。
这种温柔在有些情况下会被人看作是软弱。
父亲就不喜欢他这样。
此时,他的父亲与人比剑快要比输了。
扶苏躲在墙后看着,暗自琢磨那人的剑招,很快就发现了妙处,圆圆的眸子直戳戳地钉在他身上,目光有如实质。
那人的剑招看似处处退守,却又总能化解攻势,让攻击的人无法切实攻到,而愈发焦躁,反而自乱阵脚而露出破绽。
接着最后一招反守为攻,便从他父亲的胁下进攻,一击即中。
荆轲只是用无刃剑的钝头抵在嬴政腰间,就引得围观的侍者惊呼连连,下一秒就要上来扑倒护驾。
赵高尤其卖命,就属他喊得最大声,像是亲爹中剑。
荆轲赶忙负手收剑到身后,朝嬴政作深揖:“王上承让,荆轲献丑了。”
嬴政满身大汗,气喘吁吁,身体畅快淋漓,舒爽无比,心中却又备受打击。
腰侧明明只是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却像是被击中要害般的僵住。
从来没人能在比试中近他的身,更别说碰到他的腰。
可恶,寡人叫他全力出击,他这哪里是全力?
看那轻松的样子,居然像是只用了半成都不到,就已经让自己这么疲惫,要真出了全力,那还不得丢大人?
嬴政迅速调整好站姿和情绪,抡剑两圈扔给侍者,尽力淡定道:“这就是……无刃剑法?”
荆轲恭敬欠身:“正是,此剑无刃无锋,剑法在守不在攻,敌不动我不动,敌若攻,我便借力反击,四两拨千斤。”
嬴政大大方方地擦擦汗,爽快道:“看来是你的四两把寡人的千金给拨了开。”
“这就是无刃剑法的妙处。”
“谁教你的?”
“一位隐士。”
“与你一样?都是无攻之人?”
“脾性相投,与世无争。”
“呵,”嬴政笑叹一声,“剑法果然与人的性子相匹配,什么样的人练什么样的剑,寡人今天认了,的确练不来这无刃剑法,不过这剑……”
他抬手指了指,荆轲当即端剑呈上:“王上的剑,荆轲奉还。”
嬴政随意“嗯”了声,让赵高去收剑,接着两人又一前一后走进剑阁,撇开一众内侍,神神秘秘不知说些什么去了。
院外的小扶苏听得清楚,觉得这种只守不攻的剑法看起来虽然暂落下风,可就从来没败过,也不会败。
正因为它不出招,时刻防守,所以无机可趁,只有频繁出招的人才会暴露弱点。
等到了一个关键时刻,守招也能一击反胜,妙哉。
扶苏眼里冒着光,肩膀被人拍了拍。
蒙恬:“公子,方才王上与人比剑,有何感想?”
扶苏望着剑阁里逐渐消失的身影:“那人是谁?”
“他叫荆轲,是王上新封的上卿,他们一家与内子是同乡,也是我家的好友。”
“老师……”扶苏转来脑袋,“我想请他教我剑法,就是刚才的,无刃剑法。”
蒙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