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该庆幸段灵儿的磨磨蹭蹭,让他们侥幸躲过一劫。
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道南北向的大裂沟,就像天神在干枯的大地上狠狠砍了一刀。
裂沟一路蜿蜒至天边,看不到尽头,目测宽度超过一百步,深度三四层楼,应该是刚才那场地震所导致。
而就在这条沟里,横七竖八卡着吕氏商队的几辆马车,马匹无一例外的全部摔死,头颈折断,被自己的身体活活压死。
单薄的车厢在这样的撞击下毫无抵抗力,基本全毁,车轮车盖车缘散落在谷底,只剩一些孤苦伶仃的车厢骨架还卡在裂缝中。
被甩出车厢的人死得彻底,身体以扭曲的姿势折叠在裂沟底部。
裂沟周围围了好多人,紧张担忧地往下张望,有吕氏商队的,也有路过的村民和其他赶路人。
而吕氏的人都在急切地寻找一辆车,吕从革的马车。
地面上没看见,后面跟上的车队里也没有,大家心里一沉,在裂沟边上朝下放声喊人。
细瞧之后才发现,被裂沟吞掉的马车里还有活人的动静,伤了腿惨叫的,喊救命的,还有身体完好正在试图往上攀爬的。
终于看到吕从革的车,车夫直接摔死,而他的车厢还算结实,车门朝上,垂直卡在裂谷中不上不下的位置。
吕仅惊惶地从门帘后露出一个脑袋,气息微弱地喊着“救命”。
“小仅!”荆轲趴在上面大喊,“你怎么样?吕公呢?”
谷里有回音,放大了传话的声音,吕仅听得很清楚,驶出全身力气回道:“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疼,伯公……”
他的脑袋随即消失在门帘后面,片刻之后又露了出来:“伯公说他还好。”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情况依然严峻。
他们的马车处在裂沟最中间的狭窄部位,上面够不到,下面又碰不到底。
吕仅刚才的每一次动作都让车厢轻微地晃动一下,挤掉钩壁上的碎石,恐怕会引得车身坠落。
荆轲:“你千万别动,叫吕公也别动,我这就下来!”
上面的人不由分说,纷纷从各自车上找来许多麻绳拴成长绳放下裂谷救人。
绳子不够,就给马解套,好不容易系成几条足够放到沟底的绳子,开始尝试着下沟,先去救那些可以被拉上来的人。
荆轲交代车夫们把马车停远,嘱咐阿云照看好灵儿跟儿子,然后带着人、带着绳转身就要离开。
段灵儿忽然拉住他胳膊,不舍道:“千万小心,我和儿子等着你。”
荆轲拍拍她手背,温暖有力:“放心吧,见不到我们的曾孙成亲,我是不会死的。”
他回到裂沟旁边,杨允往腰上系好绳正要下去,荆轲制止道:“绳子不要这样系,不然你人没救上来,自己倒先被勒死了。”
他疑惑地指指裂沟另一边:“他们都是那样系的,人也都救上来了啊。”
“情况不一样,吕公的马车没有落脚点,救人的人只能一直被吊在半空,听我的。”
荆轲解下他身上的绳子,系了几个连续单结防止绳子绷断,再把绳索穿过他两边腋下和两条大腿的胯部,最后从背心的位置穿出,而胸口前面放出一段可以调解长短的活绳,用来绑住被救者。
这种方法能把人牢牢固定,而不只是在腰上系个圈那样不安全。
他一边让人往自己身这么系绳一边说:“下去之后,把这段活绳套在他们腋下,老人孩子没有力气,咱们可得撑住了。”
他俩准备好后,两边各站了十几人在上面拉住绳子,一点一点将他们往裂沟里放。
不多时就到达了马车的位置,吕仅朝里面跟吕从革说了几句,吕从革点点头,让他先走。
随后,吕仅战战兢兢地爬出车门,被杨允一个大力拽起,车厢忽然下坠了几尺,滚石滑落,车体吱吱呀呀愈发不牢。
杨允帮吕仅套上绳子,挂在自己胸口,接着看向荆轲,他正让上面的人继续放绳,试图往下去接近车门。
“荆兄!”杨允喊他一声,“小心啊。”
荆轲全神贯注地盯着车门点点头:“你先带小仅上去,吕公交给我。”
这种纠结的位置踩不住脚,就更不能站在随时可能滑落的车厢上。
他被绳子吊着悬在半空,轻手轻脚掀开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