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野狗?”吕从革皱眉朝下人喊问一句,“怎么看的门?快,赶出去!”
不及吕老夫人反对,一道公鸭嗓的男孩声音弱弱响起:“对、对不起,是晚辈的,失礼了,这就带走。”
闻声看去,是吕仅和一个男孩,老夫人记得这孩子,回想道:“你是……想起来了,你是灵儿的弟弟对不对?”
他恭恭敬敬地朝二人作揖:“晚辈段禾苗,见过老夫人,见过……”
他不认识这老头是谁,转头看向吕仅求助。
吕仅小声提醒:“他是我伯公,人称吕公。”
“哦哦,见过吕公。”
吕仅接着也朝二老行礼,吕从革叹了口气:“怎么把活物弄家里来了?到处乱跑的。”
吕老夫人不乐意道:“这是老身的家,这院儿里到处都是活物,一只小狗怎么了?哟,胸前还有一缕小白毛呢,是你带来的么?”
段禾苗点点头:“晚辈冒失了,这就带走。”
“无妨,”她蔼笑道,“有只小狗家里热闹些,你们玩吧,别在意旁人说了什么,这座宅子里啊,我说了算。”
“嗯,谢谢夫人。”
段禾苗觉得这老太太笑起来真亲切、真慈祥,就像春天里的阳光,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他没有祖母,很羡慕那些被祖母宠爱的孩子,此时便想和她多说两句。
而吕仅一直低着头,抱起小狗,跟长辈匆匆道了个别就带着禾苗离开。
他们找了根细绳拴着小狗,在小池塘边上跳地砖。
“你祖母可真好。”禾苗感慨道。
吕仅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这会儿是挺好的,但她若是凶起来,连我父亲都不敢说话,之前还罚他跪家庙呢,我挺怕她。”
“哦……”段禾苗垂着脑袋想了想,“我从没见过我耶耶和祖母,他们在我出生之前就离世了,你耶耶是去年走的吧?”
“对,我还在期服呢,孙子辈的夏天就要除孝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吃肉了。”
两个小孩儿坐在池塘边聊着些七七八八,见池里一对鸳鸯游得欢腾,就把小狗放进去游,差点没把它淹死,拎上来已经吓得晃神。
又在太阳心底把它擦干、晒干,总算是活了,折腾半天已经到了下午,段禾苗该回家了。
家里不让养狗。
“那就放我家呗,”吕仅理所当然道,“我来照顾它。”
“可是你要跟我一起上学啊,白天它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你阿娘让你养吗?”
吕仅笑容僵住,失落地摇摇头:“我阿娘也不会让的,我院儿的仆婢……都是阿娘的人,信不过,一定会出卖我。”
“那你小姑呢?”
“小姑?你没去过她那院,里面有个箭靶,她还打猎哩,不行不行,黑球会有危险。”
“那……”
“小仅。”银铃般的少女声。
回头看去,吕仅眼睛一亮:“六姑。”
吕若饶有兴致地弯腰看着小狗:“好可爱的小狗,它叫黑球啊?”
又看向禾苗:“你呢?你是小仅的朋友吗?”
段禾苗也眼睛一亮,漂亮的小姐姐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愣愣地点点头:“姐、姐姐好,我叫……段禾苗。”
“段?”她立时想到一户人家,“段灵儿?”
“嗯,她是我阿姐。”
“那荆轲……”
“是我姊丈。”
吕若脑中浮现出那人的样貌,挽发到耳后,微微一笑:“这是你的小狗吗?”
“算是吧,它是青禾轩小白条的儿子,我跟阿轲、阿姐,还有店里的人一起养着,可是不好再养一只了,我家里阿娘又不让,这就带了来,可是这里也不好养——”
“我来养吧,反正我整日在家无事,养只小狗解解闷,我阿娘应该也会喜欢,你们想它了就来看看。”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觉得此计可行,严肃地点了点头,郑重地把狗绳交到她手里:“谢谢了,有劳了,拜托了。”
吕若牵过黑球,蹲身摸摸,毛茸茸的触感带来一阵慰藉,心里软下去一块:
既然不能时常见到,那留个念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