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从城南里巷回到家时已经天黑,阿青给他留了些饭菜。
段灵儿正在院子里听禾苗背今天的功课,听说荆轲回来了,丢下书简就去饭厅找他。
他在小市的饼摊囫囵解决了一顿,此时端起饭菜去后院儿,出门遇上了灵儿。
她歪了下脑袋:“你不吃么?”
“吃过了,父母亲怎么样了?”
段灵儿叹了口气:“母亲是真的很生气,把父亲给赶出来了,他老人家这几天只能住书房,刚刚的晚饭都是分开吃的。”
荆轲耸耸肩,坏笑一下:“他们是分开,不过咱俩的事儿父亲亲口同意了,你啊,就收拾收拾嫁给我吧,今晚到我屋里住。”
“你!”段灵儿红了脸,“怎么这么急……六礼还没过……”
“不愿意?那算咯。”
荆轲说着就要走,段灵儿秀眉一蹙,小跑两步跟上他:“我都答应了的事,反悔是小狗,只是家里现在一团乱,柴房还有个大麻烦,哪有心思想这些?”
荆轲笑着看向她:“放松心情,很快就过去了。”
段灵儿回望他一眼,小声嘟囔:“说得轻松……”
两人并肩走着,她看了看餐盘又问:“你端着菜是要去哪?让阿青来收就好了。”
“要去给方全吃。”
她担忧道:“你不在的时候,那人在柴房好一番叫唤,阿青阿代两个人都治不了他,怎么绑了嘴还能叫成那样?你跟父亲……想到办法了么?”
荆轲笑了笑:“办法正在来的路上,帮我个忙,你今天和小禾睡一屋,夜里无论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出门好么?父母亲也是,和阿云去分头通知一下吧。”
她垂下目光想了想:“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荆轲端着餐盘缓步走开,“今晚过后,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
……
后院黑灯瞎火的,月色晦暗,柴房里传出阵阵响鼾,里面的人睡得可真香。
阿代在柴房门口打瞌睡,听见有人来了立即警觉起来。
见是荆轲,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小荆——啊唉哥回来了。”
荆轲“嗯”了一声,朝屋子挑挑下巴:“开门点灯。”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的鼾声立刻息止。
地上被绑成蠕虫的方全一个鲤鱼打挺扭过身子,扯开嗓门“啊啊”起来。
“别嚎了,”荆轲把餐盘放到地上,“也不嫌累。”
方全看见饭餐之后安静了一点,紧紧盯着荆轲,又哼唧了几声。
阿代从隔壁引来一盏灯,荆轲单膝蹲在方全身边:“饿了吧,那可是羊肉,我现在给你松绑,不要叫不要闹,你就有的吃,听明白了么?”
方全连连点头,他饿坏了,默默吞咽一口。
荆轲帮他坐起靠着柱子,松开嘴上的宽布条。
他口干舌燥相当难受,阿代给他喂了碗水,又喝得太猛,水从嘴边淌下,洇湿整片衣襟。
荆轲帮他松手,双手已经有些发紫,但还能活动,解脱之后,方全用力甩了甩:
“妈的,绑的还真紧,我告诉你,你们这是绑架!要是今天那老东西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上县府告你们的罪!”
荆轲漠然地眨了下眼睛,又反拧过他胳膊绕上两圈绳子:“好,那就继续绑着吧。”
“唉不不不,”方全一下紧张起来,“我就随口说说,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荆轲冷哼一声松开他,让阿代端来饭。
方全接过碗就开始扒拉,津津有味地大口吃肉。
“别说,”他砸吧着嘴边吃边评论:“这炙羊肉还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吃上的,等我进门后,你还得叫我一声兄长。”
荆轲板着脸靠坐在木箱上:“我说,你听着,是父亲让我来转达的,你的要求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立即同意。”
“哼,”方全腮帮子鼓鼓的,口吃不清道:“一定是辣个女人不让吧,就是因为她,我跟我阿娘才要在偷摸住在外面,哼,看我进门后怎么对付她!”
荆轲不接话,看着他的油腻的吃相,继续说下去:“你毕竟是父亲的血脉,况且下午在门口那么一闹,街坊四邻也都知道了,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东城,段家不喜欢给旁人留口舌,自然会给你个名分。
“你想进门可以,明天就去拜家庙、拜双亲,然后去县府登记籍册,改名叫段全,回来后就把你的名字写进段氏宗谱,最后你就收拾东西准备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