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和段灵儿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段然夫妇对他们讲话都细声细气的。
段夫人其实很介意这两人平时同进同出,影响段灵儿的名声。
可荆轲有本事让家业复起,赚的钱也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
父母说话没底气,便只能由着他们。
只要不干什么出格的事,在外人面前就还是兄妹。
两人一起赚的钱全都锁在库房里,钥匙被段灵儿藏在身上。
其实也不尽全是铜钱,那样箱子根本不够装。
每赚够一定的数量,荆轲就找钱行来把钱换成金饼,藏在地板下的暗龛里。
段灵儿成了小富婆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金钗玉钗檀木钗,铜灯金盏白玉环。
还有精致的香炉、华丽的禁步、精绣的女鞋,连沐浴擦身用的葛巾都升级为细麻缎子,还绣着花边。
她发现原来自己不是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而只是因为以前没钱。
有了钱,对买衣服的爱好不能停歇,她跑到孙夫人布庄一口气订了六件裘。
四件轻裘,两件厚裘,袍面全是店里最好的织锦料子。
裘领除了兔绒、鹅绒,还要狐毛和貂毛,且得在冬天之前做好,如今孙家的猎户正在山里给她捕貂呢。
荆轲没什么变化,只是买了两套锦衣和玉佩,在赴宴时穿戴。
近来渐渐地有人给他下帖子,请他和段灵儿去做客。
全是商贾之间的宴饮,这其中就有孙夫人的丈夫孙仲和白马阁的吴均夫妇。
荆轲不推脱,有宴就会去。
有宴请就说明被请的人有价值,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奋斗的小店东,而是能进入圈子的圈内人,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重视,而宴会的层次就决定了这个人的社会地位。
曾经宴请不断的段然很清楚这点,他的名声日渐落没,得靠砸钱请客才能把朋友聚到一起捧着自己。
现在荆轲以段家养子的身份复兴了青禾轩,还总跟人强调段灵儿第一东家的地位,并没有鸠占鹊巢之心,段然便也对他松了一口气。
心觉这孩子可以依靠,动了把灵儿嫁给他的念头。
女儿跟养子成婚,即使嫁了人也还是住在家里。
养子也不算入赘,一切都是原样,两全其美。
两人就这样一起光大家业吧,生儿育女把青禾一直开下去,自己也能踏踏实实地颐养天年,多好。
谁知这话刚对夫人说出口,就被她强行打消。
“光有钱怎么行?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整天跟商贾混在一起,还是会被人低看一眼,那青阳居可不就是那样的地方?没个一官半爵根本进不去,再有钱不还是照样被排挤在外面?”
段然心里有万般不情愿,却也不敢跟夫人抗辩一个字,只能含含糊糊地绕过话题。
他最近有点烦闷,私生子方全又来找他要钱了,见着青禾轩好,就像来分一杯羹。
段然给了点钱把他糊弄走,谁也不敢告诉,也不知怎么解决,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提心吊胆着。
……
转眼已经季秋,一场秋雨一场寒。
几场秋雨一点一点带走濮阳城最后的夏季余温。
今天寒露,荆轲出屋打水时只穿了单衣,冷不丁被激了一连串的喷嚏。
他搓搓鼻底,打起精神,一会儿要去见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
晨光微茫,天亮得晚了,井里黑洞洞的,窜上一阵阴风。
打上来的井水冰冷刺骨,他朝段灵儿院子的方向往去一眼,她应该还没起。
他去厨房起灶,烧了一锅热水,混着冷水装盆,端到段灵儿门口,放下盆轻敲了两下门:“灵儿,起了。”
段灵儿最近常睡懒觉,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梳妆打扮到中午,然后美美地跟荆轲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