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人在京观人头刺鼻的恶臭当中,终于闻到了之前在城墙上的那种石脂水特殊气味。
此时,城墙上的黑烟已经在狂躁的北风之下,卷了过来,将京观与城墙之间的这一半人马淹没在了浓浓的黑烟之中。
轰!
一道火冲天的火墙出现在了前方。
京观里面暗藏的那些漠北人死士,推开了那些遮掩身形的人头,摘下脸上戴着的竹君子,高喊着“致漠北”的口号,砍断了支撑京观的那些木桩,点燃了那数百口水缸里的石脂水。
城墙后面,传来了留守着漠北人的热烈呼应,气势如虹,山呼海啸一般。
这一道火墙,向着峡谷两侧快速的蔓延着,与城墙方向扑来的浓烟,将这一半的圣山人马困在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区域之中。
漠南人的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火焰和火苗燃烧、爆开的声音,还有嗖嗖嗖嗖的声音。
这种声音虽然不太响,却很致命。
漠南人只听到身边的士卒接连惨叫着倒地。
直到他们自己身上也插上了三四支羽箭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漠北人正在朝这一片火海进行羽箭的
抛射。
这么一小片窄狭的区域之中,箭羽如暴雨一般的倾泻落下,不可能会错失任何一个目标!
有的漠南人甚至还没等到羽箭从天而降,就已经因为惊慌之中吸入太多的毒气而倒地不起。
后来漠南人才发现,留在京观之后作为殿后以及看守辎重的一支千人队,是这一路圣山大军的唯一幸存者。
他们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全都转身发了疯似的朝着老虎道的出口狂奔而去,再也不敢向北面看上哪怕一眼!
关口城墙之后,传来了两人的对话声。
“兄弟,你这一把火是烧得痛快了。我们好不容易囤起来的一点石脂水又差不多见底了啊!”
“不,不只石脂水,还有羽毛旗的十万支羽箭,也已经消耗殆尽了。”
“你其实可以像以往一样逼降这一支大军的......没有必要自污。”
“老兄,我这是为你着想啊!我们一味的招降漠南的人马,迟早会出现隐患的。这样多好啊!漠南人知道我们够狠,多半就会怕了。”
“我到时拍拍屁股就走了,回京畿总司去了,你却需要向漠北展示自己恩威并重的一面。”
“兄弟,你是不是在另一路返回漠南的圣山大军那里留了什么后手?”
“嗯,算有吧。至于能不能奏效,就得看他们究竟已经变得有多饿了。”
........
呼呼呼呼!
沙暴漫天的风沙之中,一个十人队的蛮族人马从沙墙中狼狈万分的冲了出来。
他们甚至都已经无力抖落面巾上的细沙,就直接瘫坐在沙丘上,甚至四仰八叉的躺下,一个个胸口喘得跟风囊似的。
他们手中被当作拐杖的长枪、刀剑,就把随手丢在一旁,手指头也懒得再动弹一下。
在烈日的暴晒之下,这些人也没有太多的休整时候,躺了一会儿之后便相继爬起身来。
“这尿骚.味,再多闻一会儿就要把自己给憋死了!”其中一个抱怨道,勉强抬起手来,扯掉了沾满了细沙的面巾。
面巾上面的半张脸,细沙早已经与汗水融合为一体,形成了一层面具一般的污垢,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们几个还算好的,多少还尿得出来。没有尿的那些人,吸进这些沙尘,回去之后还不得大病一场啊?”另一个人也扯掉了面巾,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不过,很快,他似乎就察觉到了这一边的空气其实也并不是十分的新鲜。
同一队人的另外几个,在扯下面巾之后都是发现了相同的问题。
“你们都闻到了那股怪味了?”为首的什长看了看其他人,问了一句。
“就算是腐尸,气味也没有那么难闻吧?”有人仍是将信将疑。
为了抵抗这种越来越强烈的怪味,这一队人甚至不得不再次将面巾拉起来,尽量堵住口鼻,捡起兵器,顺着怪味飘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翻过另一座沙丘之后,这一队人终于找到了怪味传来的地方。
那是一个巨大的沙坑。
里面约有上百具无比恶心的干尸,他们当中大半已经看不出人的样子来了。
从他们倒伏的方向来判断,这些人多半是从北边步行过来的。
再从他们身边那些兵器的制式,皮甲上的图腾样式来猜测,这多半是圣山以北某个绿洲部落的的一支人马。
最为诡异的便是,在这一支人马不远处,有一具魑兽的尸体。
“这是“胖尸体”!”什长蹲在魑兽残缺不齐的尸体边上看了两眼,拿弯刀戳破了边上一个半满的水囊。
看着里面那些比金子还要金贵的水汩汩的流出来,渗入了细沙之中。
他起身后退了好几步,才继续说道:“那些人应该是吃了“胖尸
体”的毒肉,才死掉的。”
队中有一半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另一半人则一脸疑惑的看向什长,异口同声的问道:“头儿,什么叫做“胖尸体”啊?”
什长先是招呼众人走到了上风口,这才简单的介绍道:“沙漠里看到动物的尸体,尤其是骆驼的尸体,如果尸体已经变得胖胖的,就千万不要碰它。”
看到那几个不过只是十来岁的族人仍是似懂非懂的样子,什长只好用了一个更通俗易懂的例子。
他简单的比划了两下,继续说道:“魑兽的尸体,原本就不是所有部分都可以食用的,需要专门的“屠夫”来进行屠宰,取出斩鬼,再将有毒的无毒的部位区分开来。”
““胖尸体”,就是相同的道理。尤其是那些刚刚开始变“胖”,还不是十分明显的尸体,其实里面已经变坏了,变得有毒了。”
“如果“胖尸体”是魑兽的话.......”
“这种时候,即便是屠夫也未必有把握能够将可食用的部位区分出来。更别说这些人了。”
什长说到这里,指了指沙坑底下那些尸体,有些感同身受的说道:“这些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如果不是饿极了,他们是不可能愿意冒这个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