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此人已狂悖至极,何不尽早杀之?您反倒处处袒护他,实在无法理解。”湘人借着怒气,质问起来。
陈同袍叹道:“我哪有理由袒护他?不过是怕叶党转危为安。现今证据不全,尚需时日搜集,万一出了变故,我等将何以自处?如何正要小心待他,他虽然不记恩德,但也要做给皇上看。”
“那……接下来如何行动?”湘人没了异议。
“去查我们有把握的事情。把常真人、存肇带来审,先把蓝渊的案子翻了。至于叶党,一个都不要抓,仅作监视,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行了。”
湘人默默点头,向他作了长揖。
不出三日,湘人凭借着他高超的审讯手段,把自己需要的供词悉数网罗到了。他向皇帝上书具述,说‘叶永甲为谋倾太子,先诬司禁存肇,将其押入狱后,又以出狱为诱,逼使其构陷蓝渊,遂得肆意罢黜,横行无忌。后常真人进宫问疾,叶永甲惧他忠言,便以妖妄捉拿,势必打成逆党,尤为荒诞。经查,此案系为冤案无疑,请陛下下诏昭雪,以慰人心。’
皇帝又看了诸多证据,已是毋庸置疑,便铁下心来,召翰林学士葛明为登殿草诏,问他意见如何。葛明为叩头答道:“叶贼当定死罪,已不必说;存肇最初虽被诬告,但为了苟存性命,屡次助贼,使无数官吏同蒙冤屈,罪孽不下于叶党。请一并诛杀,为乱臣贼子戒!”
葛明为这番议论虽是受了陈同袍的嘱咐,但也是出于本心,拳拳热忱溢于言表,不禁触动了皇帝的心。他立刻拍案道:“就依此定罪。”
“臣奉命!”葛明为正要退去草诏,却忽想起一件事,连忙折返回来,拱手禀道:“臣……尚有一事不明:叶贼的党羽何不一并处置?”
在对待叶党的问题上,皇帝此时不再有所顾忌了,实言答道:“他们的罪责孰轻孰重,尚待查清,卿不必心急。”
葛明为正色道:“他们既附和叶贼,便是国贼,岂有轻重之分!一群趋利小人,杀了还能清一清风气。再者,叶永甲当年借着蓝党的名头,捕杀了不少异己者,文书都搁在兵、刑两部,要是被蔡贤卿等人借机烧了,陛下会后悔的。”
“那你就多写上句话:立刻派人,抄了兵部。”皇帝的话斩钉截铁。
过湘人接到旨意,极为振奋,根本不打算与同袍商量,无不得意地想道:‘如今我将独成这一件大功,若不特意选个人物来见证,不就太可惜了?……有了!史修慎与叶永甲那般交好,此时正应悲痛欲绝才是,若叫他亲自去抄兵部,必极有趣。若他再生恻隐之情,逡巡不前,正可参他一本,妙哉!妙哉!’于是向皇帝请了史修慎的兵马,一同前往。
刑部监狱的大门不寻常地打开了。存肇方才从睡梦中醒来,微微睁开惺忪的双眼,见蓝渊已穿上了先前的朝服,高傲地站在他面前,浑身仿佛散发着威严的金光。
存肇宛如看到了一位神人,还不等他开口,就先朝他三拜九叩,感恩流涕:“蓝侍读,您真是救了我的命啊!我的朝服放在哪里?我、我回去后,一定要让那些贼人血债血偿,一定让他们在我脚下……”
还未说完,蓝渊俯下身子,咧开嘴发出狞笑:“您说得什么话呀?我反倒要感谢您,抵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