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壮脸色微变,心道这海关还没立,你就想分润了,想起沈犹龙一直以来都想把自己的总督标营扩大整备,却苦于没有财款,他便警惕起来,若是沈犹龙拿走的太多,此事断不可为的。
“怎么,总督大人的标营可是缺些甲械?”陈子壮问。
沈犹龙叹气一声说:“老夫那标营,经历平八排瑶乱损耗,屡屡欠饷导致逃兵,可战之兵已经不足两千了。倒也无需从海关之中划拨银子来整备,老夫的意思是,这海关收入,划拨一部分给东方商社。”
“哦?”陈子壮先是一愣,继而把陈子壮的意思弄明白了,哈哈大笑起来:“总督大人果然是老成谋国,庙算千里啊。”
划拨一部分银子给东方商社,那海关征税里的武事也就能顺势交给李肇基去办了。
参与海贸的,要么是广东的豪族,这些人,让李肇基去得罪就是。而来广东的,也都是南洋乃至阿拉伯、印,度的客商,亦或者南洋的那些华商,敢在这片水域混的,都是狠辣人,哪个人船上没几门铁炮火枪的,又岂是好相与的人呢,这种人,非李肇基这类霸道且有实力的人不能弹压。
郑芝龙为什么能卖行水令旗,靠的不是大明朝廷的背书,而是他手下那支水师舰队。
沈犹龙微微点头:“刚才那林、黄二人所言,老夫也听到了。如老先生所说,不过是信口胡说,老夫也不想怪罪他们。以免坏了先生的名声,让人说您的不是。
可有一样,团防局的士绅和东方商社这一年来大做出洋买卖,利益纠葛太深了,老夫就怕,日后李肇基进驻珠江口,与他们勾连一起,把团练给吞并了,使之成为私产,不得为朝廷效力。
这既非你我所愿,更肥朝廷之福啊。”
陈子壮点头:“所以,团防局和团练的权柄,都要交托到对朝廷忠诚的可信之人手里,断不能被一介商贾夺走。若总督大人以老夫为首,订立海关章程,这财政大权,老大人可放心,老夫着长子怀仁亲自打理,旁人插手不得。
只是兵权如何归属呢?在团练里的几个将官,多是士绅家丁出身,并不可靠。”
“老先生可有人选?”
陈子壮说:“总兵林察,与李肇基嫌隙很深,他曾说,与其不共戴天,或许可用。”
沈犹龙摇头:“此人断不可用。你我办团练,用东方商社,所图是匡扶社稷的大业,将来这支力量整合,是要北上,平东虏灭流贼的。那林察,贪奸渎职的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团练交给他,必然是一团糟,若练不出一支强军,于大业无用。
更何况,将来不免要用李肇基,若他离开粤海,北上作战,林察这厮难保不趁虚而入。
林察与李肇基同用,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陈子壮微微点头,他提林察,也就是试探一二,却不曾想,林察在沈犹龙眼里已经是这般评价了,转念一想,他又明白了过来。沈犹龙一直想整顿军备,林察是拦路虎,或许沈犹龙想着趁机除掉,以此立威,把原本养林察所部的钱粮拿出来养兵,并且还能刷新人事。
“可说起来,李肇基霸道,又有钱,有胆子与其相争,又不受其诱惑的人,怕是难找,要是再要识大体的.......。”陈子壮说到这里,索性直接问:“总督大人可有人选?”
“陈平如何?”沈犹龙问。
陈子壮皱眉:“此人与海贼作战,很是勇敢,威名赫赫,老夫也曾听说,他与李肇基也有嫌隙,但似乎资历浅了些。”、
“可这人很识大体,前些时日,老夫派他与赵先生去淡水,相请李肇基,告诉他,不论剿灭四姓海盗,还是日后匡扶社稷,李肇基都有大用,让其不要再与李肇基为敌。
听赵先生,陈平到了淡水,奉上家财,委曲求全,只为与李肇基和解。虽说李肇基没有与他捐弃前嫌,只答应不再为敌,但单单是这委曲求全,便知他的忠诚与胸怀。”沈犹龙恳切说道。
陈子壮微微点头:“如此说来,倒也可用。但终究是资历浅些,却也无妨。先让他代掌团练,此次剿贼,不论如何行事,记他大功也就是了。说到底,有总督大人提携,陈平也可鼎立一方。”
沈犹龙笑着说:“却也不只是老夫的提携,还要老先生您的襄赞呀。
老先生,陈平在老夫身前久了,老夫对他颇为欣赏,待之如子侄,而他却并未婚配,听说先生家有未嫁的明珠,不知可嫌弃陈平是个武人呢?”
“哦?”陈子壮一时犹豫,心道这厮是要联姻以稳固双方的合作,但他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孙女却多年幼,思来想去,说道:“家兄故去,遗下一女,养在府中多年了,业已十六了。
若总督大人和陈将军不嫌弃,可使人来,配一下八字,看看合是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