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岗岛。
风和日丽的天气下,这里的浪花却大的惊人,大浪拍打在陡峭的海蚀崖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美丽的天气下,弗里斯等荷兰人的心情却不美丽,一如这恶劣的气候和穷山恶水的凶戾。
这里水深浪大,人称无风三尺浪,有风浪过岗,实在是凶恶所在,而远离大岛,地势险要,被左近渔民称之为,浪岗三块山,上下实难烦,家有薄稀粥,永不上此山,平日里连渔民都不愿意来此。
弗里斯站在卡斯特利库的船首,看着不远处礁石群里百无聊赖的明国水手,恨恨说道:“尼古拉一官是一个凶恶狡诈的海盗,他的儿子却是个斤斤计较的商人,一艘破船而已,就是一艘我连看都不想看的破船。”
这一次,弗里斯船队顺利脱身,但必须要答应护送郑家的大公子北上求学,起初一切顺利,偏生到舟山一带,郑家的两艘三角帆船航向偏转,抵达了这浪岗岛。
郑森非要上岛补给淡水,但一艘三角帆船直接被海浪拍在了礁石上,就此船队停泊,陷入了长时间的修船中,可忙活了五六天,别说修船,那艘三角帆船都没法从礁石群里脱身,弗里斯只能干等着。
“指挥官阁下,那边有船。”站在主桅杆桅盘上的水手发出了警告。
弗里斯立刻警惕起来,这几天,从未遇到一艘船,他立刻问道:“是什么船。”
“有两艘,间距很大,前面一艘是三桅的亚哈特船......上帝,那是公司的船。”水手向弗里斯汇报着,忽然惊呼起来。
刚萨斯很快从船艉楼冲了出来,递给了弗里斯望远镜,向着远处看去,打头的一艘船已经可以看到全貌,但后面那艘船依旧很远,只能看到桅杆,船身被遮挡在海浪之中。
“是我们的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往来于长崎与巴达维亚之间的船队,是海牙号,或者马六甲号,后面那艘就不知道了。”刚萨斯说。
刚萨斯看到那艘船悬挂着东印,度公司的旗帜,做出的判断。
如果说上次鸿雁号去漳州湾伪装成荷兰船是临时起意,那么这一次东方号伪装成马六甲号则是有意为之。
马六甲号是当初造访淡水的一艘荷兰船,大小与东方号差不多,为了模仿她,李肇基不仅让人拆短了一截桅杆,悬挂了荷兰旗帜,连船名都与其一样,李肇基调遣了英吉利船员在露天甲板工作,甚至在船艏摆了几个‘荷兰老婆’晾晒。
弗里斯盯着看了好一会,说道:“最好你的猜测是对的,但还是要小心,命令玫瑰号起锚,进入戒备。”
弗里斯其实也没有看出破绽,但他很清楚,荷兰人的船队每年七八月才会抵达长崎,理论上,马六甲号应该两个月后才会出现在东海水域,而且船队几乎不会沿着明国海岸线航行,而是会沿着大员、琉球的岛链航行。
刚萨斯立刻给旗语兵传令,随即,他试图用旗语与正在快速靠近的‘马六甲号’联络,但马六甲号的旗语兵似乎站在了一个不合理的位置,前桅的底帆挡住了他的一部分,导致其传达的旗语无法让人看懂。
“有些古怪,我立刻派遣小船过去。”刚萨斯不敢怠慢,吩咐放下舢板,派遣几个手下驾小船驶向马六甲号。
东方号上,英吉利的船员操作着这艘船,所有的商社船员躲在船舷后和船舱里,李肇基在下层甲板站着,他的身材高大,脑袋很容易碰到天花板。
“装填双份的
炮弹,我们抵进了打,我要把大炮塞进荷兰人的屁股里再开火。一次齐射就要干碎他们的屁股,让这群鬼佬下海喂鱼。”英吉利的枪炮长说着蹩脚的中国话,但骂人的时候,他字正腔圆,中气十足。
一直以来,商社的武装商船都是陈六子负责管控和训练,他素来大胆用人,利用旧有的英国船员,培养了一批掌握西式技战术和航海技巧的水手,而在他的支持下,一些通过考验的英吉利人也可以在船上服役,甚至坐上重要的职位。
正是在他的培养下,一批批新的水手掌握了远洋航行和作战的技巧,而现在也是他们在突袭香港海盗锚地后的第一次实战。
李肇基制定的战术很简单,伪装成荷兰商船靠近那艘单桅杆纵帆船,用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击给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接下来就是围攻另外一艘亚哈特船了。
“长官,荷兰人派来了一艘舢板。”亚伦慌张的打开甲板门,对李肇基说道,这位英吉利的商务专员,此时正扮演着马六甲号船长的角色。
“不要慌张,亚伦先生。你有几个会说荷兰语的水手,等他们靠近,操舵失败,撞沉他们,然后把荷兰人捞起来。”李肇基说。
亚伦忠实的遵从了李肇基的命令,那艘舢板小船一靠近,船上会说荷兰语的英吉利水手便是大声的招呼他们,并且吹起了口哨。荷兰水手不明就里,热情回应。
英吉利水手抛下缆绳,希望把荷兰人水手拉拽上来,进行交谈,但此地浪大,总是操作不好,东方号依旧以一个相对较快的速度逼近那艘已经起锚的玫瑰号。
一直到实在演不下去,东方号一次突然转向,把舢板碾碎,荷兰水手却得到了果断和迅速的救援,这一切都被刚萨斯和弗里斯看在眼里。
“似乎是个意外。”弗里斯淡淡说道,如果对方身份有问题,己方的舢板靠近的时候就会看出来,不应该磨蹭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