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可笑,我记不清几十年前父亲离开自己的场景,却记得六岁那年,父亲不经意间对自己说的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
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实验宇宙,他是我的父亲,但对于我的另一个身份而言,他只是千千万万的文明参与者中的一个,他只是一个观察者口中的“观察样本”。
我应该是参加介入过二十多或是三十多实验宇宙的文明进程,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轮候维序者,浑浑噩噩地度过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生”。
我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人父,为过人夫,记得自己曾经在某个实验宇宙也有过四世同堂的大家庭,我在那个世界的生命终结后,我甚至能看到一大家子人为我祭送。
甚至有一次因为计算偏差,我还做过一个早夭的婴儿,在刚能睁开眼模糊地摸索眼前的世界时,那场实验文明的经历就提前结束了。
这些模糊的记忆只有一点点片段还残留在我的脑海里,偶尔闪现出来,我甚至会觉得那都是虚幻的梦境。
而对于实验宇宙文明外的那个所谓“真实”世界的记忆,除了在进入实验宇宙之前的那场培训,其他的,包括我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做文明维序这样的工作,我却没半点印象。
教官告诉我们,这是先进的记忆隔离技术,能让人的记忆有选择的分割,在实验宇宙的我没有真实世界的记忆,而在真实世界的我,也不会有实验宇宙的记忆。
而在每个实验宇宙之间,他们又对维序者使用了记忆淡化技术,既保证了你能继承在上一个实验宇宙积累的维序经验,又不会让上一个实验宇宙的记忆影响你对当前实验宇宙的自我身份认同。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能实现的,但总觉得这种人格分裂式地强行分割记忆非常不人道,真不知道真实世界的“另一个我”为什么会接受这样一份工作。
我也曾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正式维序者,但好像任务完成的都不是太理想,主线任务的中途就会因为各种意外被提前终止任务。
不像有些大神级的维序者,听说他们的任务线和文明的主要进程线高度吻合,能一直伴随到整个实验宇宙的文明终结。
就在我准备碌碌无为地渡过这一次人生时,我却突然收到了通知,要开始自己的维序任务。
这意味着某个正式维序者的主线任务分支和我或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某个社会关系产生了交叉。
而轮候维序者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某个关键时刻辅助正式维序者完成主线任务。
在正式的任务下达之前,我思前想后了很久,觉得这个事件的发生,很有可能与我最近结交的两个小朋友有关。
他们一个是个活泼天真,毫无背景的小姑娘,另一个好像是流亡到北陆的落魄柳州术士。
这两个人在宁州圭湳部好像都没有做什么能足以影响到文明维序任务的事情,想必肯定是在南陆的时候参与了某个关键的事件,或者是与某个关键的文明维序者产生了羁绊。
他们还认得我的父亲,还曾为这个漓远族的寿尊送终。
这的确是个小型的实验宇宙,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件发生。
虽然我不是个合格的文明维序者,但我能猜想到,即将到来的维序任务,肯定会指引我带着这两个小朋友到那个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南陆。
我想去看看,是什么能吸引古怀亦·沁南歌那样的人,流连那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