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古咏月·白驹,认识我的人都会叫我白驹。
我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芳青州漓远人。
我也是一个683号实验宇宙的轮候维序者。
和那些有编号的维序者不同,轮候维序者可能在某个实验宇宙的文明中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属于自己的维序任务。
是的,轮候维序者在实验宇宙里的寿命和他同类的文明参与者是一样的,不像正式维序者能一直活到整个实验文明终结。
轮候维序者也大多没有架构师赋予的特别的能力,我想,自己能在一个作为漓远人活在这个实验宇宙,应该算是比较特殊的身份了。
而轮候维序者与正式维序者最大的不同,是轮候维序者都有正常的社会关系。
那些活跃在每个关键文明节点的正式维序者,都是生而孤独,他们没有血亲家人,没有至交朋友,从带着使命降临实验宇宙之后,他们构建的所有社会关系,都是为了完成观察者传递给他们的文明维序任务。
而轮候维序者,却都是能经历和每个实验宇宙的文明参与者一样的人生,从出生直到死亡。
很多轮候维序者被唤醒后,都只是感觉做了一场大梦,也有沉迷较深的,会有恍若隔世般的时空迷失感。
这些沉迷的轮候维序者,在实验宇宙漫长的岁月里,甚至可能会忘了自己的维序者身份。
我就快忘了,一百多年了,谁还会记得一个自己可能这辈子永远用不到的身份,谁还会记得那种大概率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在那个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之前,维序者这个身份对于我来说,已经变成了幼年时某个仲夏之夜的做的一场怪梦。
可一旦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就在那一刻,我就突然感到自己与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世界变得格格不入。
没错,是再次响起,上一次是六岁那年,刚刚能记住事的时候,那个声音对我说:
“轮候维序者,从现在起,你要做好准备,随时可能会有文明维序任务交予你。”
也是在那一刻,六岁之前的那些模糊记忆突然变得无比的陌生,反而是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片段变得越来越清晰,那纯白的房间,一张张冰冷的脸,狭小的沉睡舱……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残忍的事,好像是自己占据了一个六岁孩子的躯壳,在某种意义上谋杀了他。
虽然在做训练时,教官们曾不止一次告诉我们:
“如果你是一个有社会关系的维序者,在记忆觉醒的时候,千万不要怀疑,你在实验宇宙的身体,就是你自己,不属于其他任何人。”
但在记忆觉醒之后,那种对自己身体、记忆的陌生感,让我真的很难接受自己真的是这个漓远族六岁的孩童。
在适应身份转变的那段时间,我好像和我的父亲说了很多与年龄不相称的话,我依稀记得那时候他好像也对我的突然转变感到惊讶,但他只是说了句:
“白驹,你会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