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昂猛地抬头,警惕道:“你是说青城山?恕我难以答应,陈大耳是我朋友,青城山是他的家。”
老道士不生气,反倒笑了:“陈大耳是你朋友?你认识他不过三日,他可不是凡夫俗子,他是青城山陈真人,牛鼻子老道的亲传。”
“他在你身边装糟蹋老头,是为了他自己,你可知道你身上承载着什么?”
“你从天外来,你降世的那一刻,也是青城山气运动荡的时候。你偷了青城山这一代半数的武运和天运,你说他们会如何对待一个小偷?他们没杀了你,是因为毁了你也拿不回这些气运。”
“龙虎山是想利用你毁掉青城山的根基,可贫道我是真心想收你为徒。贫道曾窥天机,看到过你的未来,未来的你帮过龙虎山。”
陆昂摇摇头,面色平淡:“前辈即便说的天花乱坠,却不愿敞开内心,让我窥得你的本意。”
老道士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看到的可不止是什么内心,你有气运加身,看的是大道底蕴,也会看到一个道士最大的破绽。”
陆昂点点头:“是不合适,可就是您口中的陈真人,他却从我对我防备过,若您说的都是真的,那您已经输了。”
目光平淡,陆昂并非自寻死路,只是他心中笃定老者不会杀自己,也杀不了自己——若老道所言属实,那青城山陈大耳就在身边。天下道观两家,若依这老者所言,自己五十年后真有实力踏平青城山,那些通天晓地的道士不会不知道。
陆昂在心中讽刺一笑:天下哪来那么多好人,陈大耳,不,是堂堂青城山陈真人啊!还有那个叫小枣子的丫头,又是谁的布局?
想至这里,陆昂的眼神愈发明亮:此处人间可还真是欢迎我啊。
良久,老道士忐忑道:“他真对你敞开心神了?”
陆昂点头,朝黄袍道士反问道:“您若不信,可愿和小子赌一把?就赌他陈大耳不会为难我,赌青城山留不下我。”
老道士一愣,稍作犹豫,不屑道:“你若是只赌陈大耳,还有胜算,可加上青城山,你输定了。”
陆昂拘礼道:“若小子侥幸赢了,道长可愿送我些保命的法器?”
老道士反问:“若你输了?”
陆昂苦笑一声:“小子若是输了,哪还有命能留下。若小子活着,日后必不会得罪龙虎山。”
老道笑着走上一旁的白鹤:“贫道龙虎山王启明,我记住你小子了。贫道在锦州之外等你,可别让贫道我白等啊。”
此一行,龙虎山做了万全的准备,若少年愿意拜师,那么在锦州之外的三名龙虎山天师便会出手抢人;若少年不愿,龙虎山虽做不到在陈真人面前杀人,但也不介意看个热闹。
龙虎山在此劫之中,只是略受波及罢了,真正要头疼的是那些青城山的牛鼻子老道。
……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陆昂的意识重新回归本体,刚刚发生的所有事在他人眼中,只不过是一瞬罢了。
陆昂把目光落到了陈大耳身上,冷不防道:“我方才见到龙虎山天师了,他要收我为徒。”
陈大耳一愣,龙虎山的手段瞒不过他,区区黄粱酒,只是他未想到少年会坦白,忐忑问道:“你答应了没?”
陆昂摇头:“没有,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当道士,无论是龙虎山还是青城山,我都不会去。”
陈大耳内心松一口气,看着陆昂平淡的望着自己,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陆昂说道:“陈大真人,你不必内疚,没有你,我也走不出荒漠。你并不欠我。”
陈大耳将碗中黄酒一饮而尽,良久才道:“我会替你巡回那块玉牌的。”
陆昂的目光撇了眼一侧只顾着吃牛肉的陆霜,说道:“不必了,你不欠我,欠我的是这个丫头。”
“但她现在也姓陆,她是我妹子,便也算不上她欠我。”
几日下来,陈大耳对少年的性格还算了解,他知道少年如此和他说,便是真的想做个了断了。
想罢,陈大耳说道:“你应该不是刚知道的,从什么时候起的?是这个丫头的出现,还是在你立完那土碑之后?”
陆昂摇摇头:“都不是,一路走一路怀疑,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我一直未放下戒心。真正让我起疑心的,是你给我编的草鞋,一直没告诉你,我也会编草鞋。你说你是老江湖,你会刨水坑、逮兔子,这些我都信,但你编的草鞋真的不行,你不是凡人之躯,自然察觉不出异常,可那一日我穿着老难受了。”
陆昂笑着抬起自己的脚,把脚底板露给陈大耳看:“说实话,你编草鞋的手艺真不咋地。这是我后来偷偷做的,改天可以教你,日后你儿子走江湖的时候用得着。”
陈大耳看着陆昂一本正经的神色,终于绷不住了,敞开怀大笑起来:“你说你,知道难受,还非得忍着。”
陆昂看着陈大耳笑,自己也收不住嘴角,笑道:“你个糟老头子,演技这么差,还想着忽悠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