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林堂正好在临安城的主街,一早,洪奚就派人把半条街都封了道。看热闹的人不少,恨不得爬到屋顶去观望,这也算是南郡百年一遇的大事儿了。
阴沉的天这会儿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凌曜走进鹤林堂,洪奚正窝在后院正屋的榻上,见凌曜进来,稍微直起了点儿身,搓搓手:“哎呀!妈的,这天儿咋这么冷?”
凌曜一落座,小厮就端上了茶。“洪大人,清查的可还算顺利?”凌曜问。
洪奚接过小厮递来的手炉握在手里,“嗯,这才刚查呢。白大人清查铸币局去了,我正寻思着,这冷府大宅的善后还是交给凌大人吧,只是这大宅也得查,你看……”
凌曜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洪大人放心,这趟差,本来我南城兵马司就只是协理,清查账目的事,跟我无关,我这人最怕的就是跟账目打交道。”
洪奚见他竟然还是个明白人,放心了不少。凌曜站起身,“那现下我也就不在这儿杵着了,一早南郡府衙的尹大人也安排了人手过去大宅候着了,我过去看看。”
洪奚榻都没下,朝着凌曜的背影说了句,“有劳凌大人了!”
冷氏大宅这边,府衙的人拉来了棺木,逐一按照冷氏的家谱核查着身份收殓了尸身。凌曜站在冷槐亭和善儿的尸首边,默默的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差人拿着白布过来准备抬人,凌曜摆了摆手,“我来!”
这冷槐亭的身型可不小,李卫连忙走过去:“主子,我帮您。”
凌曜应了一声,主仆二人把冷槐亭和善儿分别轻轻的放进了棺木……
清理完现场,府衙的书记把记录和冷氏族谱呈了过来,凌曜细细的翻看着:冷槐山的小女儿和夫人;冷槐铭的两个小儿和夫人;冷槐亭和夫人……凌曜又翻看了一下族谱,让他奇怪的是,族谱里不见名字里带枫字的女孩儿。他又询问了一遍书记员可曾记录详实,书记员怎敢出纰漏,再核实一遍再报,无误。凌曜便让人把记录和族谱都送递过去鹤林堂交给洪奚,又吩咐李卫收队,让队伍自行先回府衙,他自己出了门往冷南枫家的院子走去。
整个院子共三进,凌曜把每间屋子都查看了一遍。冷南枫的屋里,书桌上有她日常看的书和笔墨,弓架上架着一张弓,屋子里没有一丝脂粉气,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凌曜忽然想起,这味道就是冷南枫身上那小荷包的味道。置物架上放置着一把小匕首,小巧精致,长度仅有凌曜的手掌长,象牙的手柄细腻光滑,楠木的刀鞘上一面嵌着一块琥珀,另一面上刻着两个字“南枫”,凌曜把匕首放进了怀里。
在冷槐亭的书房里,凌曜仔细的查看了一遍整个房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正要出门,抬头只见书架旁挂着一幅肖像画,细细一看,正是冷南枫她娘。凌曜走过去,把画取了下来细致的卷起,握在手里走出了书房。
在院子里等着他的李卫一见主子出来,便走过来低声禀报,府衙的差人已经把所有棺木运走,运往冷家的墓地安葬。凌曜叹了口气,让李卫去牵马,两人上了马慢慢的往府衙方向走去。
下了一早上的小雨这会儿稍微停了,只是这风不消停,冷风把寒意不停的往人们的袍子里面灌,路上的行人都缩回屋里避风去了。凌曜忽然瞧见街面上有家成衣铺,便下马走了进去。李卫把马栓好,奇怪主子怎么这会儿有心思逛街呢?连忙跟了进去。掌柜的见来了位官爷,连忙亲自迎了过来,“官爷,请问您是要……”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凌曜就抬手比了个高度,“嗯,这么高的小公子,嗯……天儿冷了,选个厚实点儿的衣裳。”这可还是他头一遭给人挑衣裳,连要求都提不完全,李卫也听懵了。
还好,掌柜的见多识广,打量了一眼凌曜比试的高度,转身从柜上取了好几身厚实的袍子,广袖箭袖的都有,凌曜挑了三套箭袖的,一套月白色,一套湖蓝色,一套银灰色。掌柜的不愧是老生意人,也不再询问,立刻把里衣等配件一溜全都配好包好,齐整的递给了李卫。凌曜掏出荷包递给李卫,李卫正要付账,凌曜又指着架子上挂着的一件月白缎面带祥云刺绣的斗篷,“还有这个。”
两人回到府衙,已过了晌午。
凌曜提着包袱先进了阮从皓的屋,屋里没人,便退出来到了自己屋外,正要敲门,门就开了,“主子,”邵平侧身把凌曜让了进去,“我正要出去寻您呢。”凌曜放下包袱问:“怎么了?”
“公子病了,正发热呢。”
阮从皓在这屋里,坐在床头瞧着冷南枫。见凌曜回来了,便起身过来。
“她这一整天遭遇那么大的变故,今儿一早又天气骤变,不病才怪呢。”阮从皓走到桌前,铺开纸张,提笔写着药方。
凌曜走到床前,见冷南枫迷迷糊糊的闭着眼,似是睡着了,便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好烫。
“从皓,我昨晚瞧见她有一会儿呼吸困难,这是咋回事?”凌曜一直记着这事儿。
“嗯,我早上问她了,是哮喘,她随身带着的那小荷包里的药材,还是当年我太爷爷教给我爹和她大伯的疏解喘疾的方子呢,没想到用她身上了。”阮从皓开完方子递给邵平,“先按这个拿药,待会儿你亲自去熬药,就说是凌大人偶感风寒。”
“怎么是我不是你呢?”凌曜问。
“我才不咒自己生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