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迟扬唇一笑,按住那伤口附近,弯腰贴向杭如雪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老子悄悄跟你说一声,你有个心理准备,其实这羽箭上面淬了毒,我没声张,是怕动摇军心。”
杭如雪一双眼陡然瞪大,骆秋迟在他耳边接着道:“从前在青州跟跋月寒交战时,他跟他的那群狼崽子就老爱用这招,如今过了这么久,我瞅着这上面的毒居然还是一样的,也没精进个毒药方子啥的,你说他是不是太不思进取了?”
杭如雪脸上的神情更怪异了:“骆秋迟,我现在不太想同你开玩笑,我想我需要一个军医……”
“一个军医顶个屁用,就算十个军医过来,只怕一下也难以解开这上面的毒!跋月寒之所以不思进取,就是因为这个毒够厉害,够猛烈,别说放倒人了,毒死几头牛马都绰绰有余!”
杭如雪眼睛瞪得更大了,脸色没有一丝血色,艰难开口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就必死无疑了是吗?”
骆秋迟在他肩头拍了拍,身子又弯下了些,嘴巴皮子都快碰到他耳朵了,“老杭啊,跟你打了这么久的仗,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吧,我也挺舍不得你的……”
“虽然有时候同睡一张床,你老说我身上有血腥味,嫌弃我,还爱把我挤下来。但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好几次战况紧急成那样,我哪来得及洗澡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有洁癖吗?再说了,我也不想抱着你睡啊,有那条件我还想抱着我家小猴子呢……”
杭如雪咳了两声,一张俊脸更苍白了:“说重点。”
“重点就是……”骆秋迟勾起唇角,气息温热萦绕间,眼中慢慢盈出笑意:“霍军医给的这麻沸散还真好用,老杭,恭喜你逃脱一劫!”
杭如雪一怔,骆秋迟已将拔下的羽箭往地上一扔,冲他眉飞色舞道:“怎么样,老子动作是不是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就把你给办了?杭大姑娘,服不服老子?”
杭如雪还没回过神来:“你,你什么时候拔的?”
“就刚才啊,说老子跟你一起睡觉的时候!”
杭如雪如醍醐灌顶,心中霍然明白过来,难怪他方才乱七八糟说了那么一通,原来就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给他拔箭。
“那,那你说的那个毒……”
“是真的,不过没我说那么夸张,你放心,老子能用内功替你逼出大半,但剩下的一些……”
“剩下一些逼不出吗?那怎么办?”
骆秋迟叉了腰,往那伤口处看了又看,啧啧摇头,一副无奈模样:“还能怎么办,只好委屈一下我这个飞翎将军,纡尊降贵,勉强用嘴巴帮你吸出来了呗!”
杭如雪脸色陡变,嘴唇翕动着:“你,你当真的?”
“人命关天,老子还骗你不成?”骆秋迟又按了按伤口,打量着杭如雪道:“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子还嫌弃你,压根不乐意好吗?你要是不想让我吸就算了,我现在就走,反正只有一些余毒,以你的底子,要不了命的,大多以后留点后遗症,腰间短一截,走路歪歪扭扭些,拄根拐杖,照样上阵杀敌,威风八面……”
“等,等等!”杭如雪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骆秋迟,“你,你……不要耍我。”
“爱信不信,男子汉大丈夫别磨磨唧唧了,吸不吸快点,一句话的事!”
营帐外,两个守卫焦心不已,年轻的那个耐不住了,压低声音道:“怎么,怎么这么久,不会有事吧?”
年长那个眉头一皱,一挥手,“别瞎说了,骆老大在里面守着杭将军呢,不会有事的!”
嘴上虽这么说,他心里却也七上八下的,一时没什么底。
那年轻的见他这副模样,再按捺不住,身子不易察觉地往后挪了挪,微微偏了头,伸手将那帘子撩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往里瞅了一眼。
这一瞅,吓得他猛退两步,倒吸口气,脸上的神情跟见了鬼似的。
年长那个忙将他一拉,压低声喝道:“祥子你干啥呢,骆老大才说了咱们不要乱,别搞得人心惶惶……”
“不,不是,我是看见……”
“看见啥了?”
“我看见,看见咱们骆老大……蹲在杭将军旁边……”
“蹲在旁边?蹲在旁边干什么?”
祥子憋红了脸,再说不出口,那年长的见他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也偷偷往后撩了下帘子。
这一看,他呼吸明显一颤,却是赶紧放下帘子,严肃地扭过头,对着祥子咳嗽两声,叮嘱道:“少见多怪,这分明在疗伤呢……那啥,把嘴巴闭严实了,不许说出去,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