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满朝皆感佩此人忠义勇敢,不仅当时的三公同日征辟,就连董卓都指示尚书台下诏拜他为骑都尉,田畴以天子蒙尘,不应荷佩恩宠为由,一一拒绝。
如今转眼一年多过去了,朝廷形势天翻地覆,让作为旁观者的田畴目不暇接,当初征辟、欣赏他的三公,淳于嘉、王允都被罢官返乡,仅剩下的马日磾也罹患疾病,不问朝事。
别看田畴当初刚来的时候风头无两,那是因为董卓需要拿他给关东的州牧、太守们树立标榜,而结交他们的公卿也不过是贪慕名声,想借此提高自己的身价罢了。
等风头一过,谁也没再把他们俩当回事。
这正是田畴的尴尬之处,他一脸古怪,委婉的说道:“那都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如今时移俗易,马太尉又病着,若不是裴公今早相请,我原本还与鲜于从事打算,等道路清宁之后就返程回幽州。”
裴茂‘哦’的一声,想明白了其中原委,失笑道:“这倒是我的疏忽,我适才已经说过,朝廷要调刘使君治并州,我向国家请求让尔等随行,国家也同意了。本来以为会有掾吏预先知会,没想到他们办事这么糊涂。”
“这就是说。”鲜于银年长田畴一辈,向来遇事沉稳,只不过他与田畴羁留长安岁余,若不是道路阻绝,他们老早就回去了。如今遇到这个返乡的机会,而且还是身负皇命,风风光光的回去,语气难免带着激动:“我们今日是要向国家辞行了?”
“迁延了这么多些时日,也该动身了,不然到幽州的时候都快入冬,回来风雪兼程,更加耽误。”
“什么时候启程?”鲜于银问了个最想知道的问题。
“就在今天。”裴茂拿起了筷子,食不言寝不语,他们刚才只顾着说话,都没有开始动筷。
裴茂轻声催促说道:“快吃吧,今日就得出城。你们才知道消息,陛辞之后还得回去收拾呢。”
当下几人再不多话,匆匆吃完各自的早饭,然后便随着裴茂家的车驾一路往上林的方向去了。
似乎看到了田畴眼里的疑惑,裴茂说道:“国家勤于兵事,昨夜宿于细柳观。”
田畴恍然,再无疑虑,他到底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比不得三、四十多岁的裴茂、鲜于银沉稳内敛。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近来在三辅被称为‘中兴之主’的皇帝,一颗心不由得暗自砰然跳动。
一行人来到上林苑,细柳观是孝武皇帝追忆周亚夫的功绩,特意命名,另外择地使人建造的苑囿,同时也是此时北军越骑营的驻地。
细柳观旁是波光粼粼的沣水,河堤上栽满了柳树,柳条轻柔的摆动,带来阵阵清爽的凉风。
堤旁被人平整出了一大片土地,用以驰骋骏马,两千五百名骑士伏在马上,沿着弯曲的河堤驱策奔腾。自从碌碌无为、不善军事的越骑校尉王颀被王允牵连罢官之后,在因功授任越骑校尉的张辽的带领下,越骑营每日精心操练,练习奔袭、骑射等军事技能。
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同为骑兵的屯骑、长水等营给比了下去。
裴茂等人在穆顺的引见下走到堤上新建的一处凉亭里,此处凉风习习、柳树荫蔽,年轻的皇帝正坐在里面一边喝着冷饮、一边看着远处张辽带人操练,身边跟着泰然自若的侍中荀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