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之人观瞻感发,各有以兴起其同然之善心,而不能已耳。”————————【朱子语类·卷十六】
汉初平三年六月二十六。
此时正是晨光熹微的时候,对于长安城底层的百姓来说,一天的劳作已经开始了;但对于北阙甲第、宣平贵里的达官贵人们来说,这个时候还正在好梦酣睡呢。
田畴、鲜于银并辔缓行于街上,看着沿途寒家屋舍,安宁祥和,复又想起近日关中生机勃勃,百姓逐渐安定,远离战祸。
鲜于银感慨道:“长安令不愧为王公从子,不过月余,便将长安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能有今天,岂是王公之德?”田畴说道:“无非是国家会识人用人罢了。”
鲜于银叹道:“据说国家迟迟未有任命京兆尹,就是为了让王凌一展身手。看来这人能干到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有人赏识。”
这话触及了田畴的心事,他想起自己与鲜于银此行的使命因各种缘故迁延到现在,实在心里有愧,哪里对得起幽州牧刘虞的一片赏识?
“侍御史裴公与我等从无交情,不知今日是何故相唤?”鲜于银问道,见田畴默然不语,顾自神游,面色艴然,有些不悦。
两人一路无话,各自揣着不同的心绪来到侍御史裴茂的府邸。
裴茂得到苍头通传,将手头的书收了起来,招呼道:“两位用过早膳了没有?”
鲜于银到还有些忸怩,田畴却是仗着年轻气盛,直言不讳:“一早得蒙传唤,还未来得及。”
裴茂‘哈哈’一笑,立即让人端上几份早膳,歉然说道:“倘若不嫌,那就随我一同用了。如不是急着要入宫,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么早就赶过来。”
这时已有苍头将豆粥、酱菜一一奉上,田畴与鲜于银对视一眼,各自谢过坐下。
田畴尚未动箸,闻言说道:“急着入宫?这是怎么回事?”
裴茂说道:“朝廷近日下发诏书,拜幽州牧刘使君为监军使者、领并州刺史,国家念我与刘使君有旧,特让我做使者前往。我看你二人都是刘使君手下从事掾属,特来唤尔等同行。怎么,看这样子你们还不知道?”
鲜于银苦笑道:“此等机密,我辈不过州郡佐吏,如何能预问其间?”
“这就奇怪了。”裴茂深深看了田畴一眼,说道:“子泰,朝中太尉等三公都很赏识你,曾连发征辟,难道就没有人与你说吗?”
初平元年的时候,朝廷迁都长安,幽州牧刘虞欲使人赴长安展示臣节。田畴时年二十二,被众人推荐,与鲜于银仅带二十名勇壮家客,在长城外,沿着阴山间道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