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抿嘴忍着内心悲怆,说:“昭伯,你我也有那么一天。就是不知这大好头颅,何人来取?”
年轻气盛的曹爽毫不胆怯,挤出一缕笑容:“末将不死,无人能到殿前三步。”
曹叡斜眼瞥视自信的曹爽,也不由哼哼做笑,目光上移:“我给他的太少,今后也给不了昭伯多少。我料,你我活不过五年。”
曹爽不接话,突然就听曹叡说:“除了皇位不能给昭伯,这宫中女子,昭伯若有中意者,自取一人。”
寻常的金银、布帛、粮食、食邑、官爵……此刻都是虚的,唯一能表达心意的就剩下女人了。
曹叡或许已经大彻大悟,很是慷慨大度:“这是我欠昭伯的,光阴短浅,要及时行乐呀。”
曹爽听了神情低落,垂头不语。
曹叡遗传了父祖的浪漫思维,此刻说着露笑:“你我短则两年,慢了五年,还能享受这人间奢靡。速速行乐,好过忧虑踌躇。若不遵命……就赐昭伯宫刑。”
“殿下,末将身负都城安危,不敢疏忽。”
“无碍,昭伯难道还不懂么?”
曹叡右手抬起指着南边:“汉室老臣多不愿内争,那关云长逆势而行,已被架到火上炙烤,就仿佛市肆中立高杆,悬挂此人示众。他若不气死,自会寻退路。他有退路,张翼德也有退路,而你我无有退路。”
双臂又懒洋洋搭在太师椅扶手上,曹叡语腔懒散:“如今的汉室,就如一锅咸肉,而我魏室如一瓢清水。汉室老臣就如厨师,添水调味。待咸味适量,这瓢水也就泼洒在地。”
说着挤出笑容:“及时行乐,广播子嗣,即对得起父祖立业艰辛,也不枉此生。”
曹爽听着微微点头,可还是有些抗拒,不愿触碰这条禁忌。
他不是节欲、疏远女色的人,家中有的是侍女……可把手伸到宫中,这宫中才有几个是曹叡的?
宫中女子大约三百多人,其中只有六分之一是曹叡府邸一起迁来的妻妾、侍女。
所以,这是在碰皇帝的人,虽说有封号的嫔妃都已跟随皇帝去了洛阳,可还有许多宠幸过、没有封号留守邺都的宫人;还有这段时间补充的一批新人。
见曹爽拘谨模样,曹叡右手举起,伸出两指:“先向昭伯讨要一对儿子,明年此时,务必达成。”
“末将……领命。”
曹爽起身施礼,曹叡本有两个儿子,嫡长子在今年年初夭折;因此迁怒原配虞夫人;转而宠爱次子生母毛氏。
虽说还有许多女侍,曹叡几乎不分昼夜的耕耘,白日里有空闲时也会努力……可目前就一个儿子,其他宫人也不见动静,这件事情如同一层黑纱蒙在宫人头顶。
见曹爽这么无趣、迟钝,曹叡也就没了兴趣,遣退曹爽。
反正宫人这么多,现在不努力享受,等邺都城破,还不是沦为敌军战利品?
没什么好心疼的,先选几个给曹爽;等这家伙习惯了,一起荒唐、戏耍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自己明确的血脉,绝不会有好下场。
糊弄几个到曹爽那里,也算对得起母亲所留的这副容颜。
人生么,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别的事情是不能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