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五十六年,春。
塞北的草啊,果然如死去的老执戈所言凛冽如刀。
至于半人半狼,手是老鹰翅膀的狄人,伙夫甲没看见。
他还是伙夫。
镇北军在那位年轻执戈带领下有一月之久,果然如那位死去的老执戈所言,他家儿子毛都没长齐,不如他。
一个月,镇北军寸步不进,当然,也寸步没退。
伙夫甲心里有笔帐,每顿少煮几石米。
伙夫丙战战兢兢说道:“听说人都打没了,我们伙夫也得上战场了。”
伙夫乙心里一惊,竟然哭了出来。他还小,真正的毛都没长齐。
伙夫甲倒是有些憧憬,他也想当武卒,怎样也得比自己那位年轻同乡人出色。
某一夜,那位年轻执戈召集残兵。伙夫丙战战兢兢,同两位伙伴嘀咕道:“完了,我们真要上战场了。”
伙夫甲有些期待。
伙夫乙一脸麻木。
年轻执戈悲痛道:“天明之后,我就要回夏邑了。”
有人叹息,有人悲痛,有人欣喜,有人麻木,神态微妙,各自不同。
那位年轻执戈单人单骑,游曳塞北一夜。
天明之后,一位中年骑乘高头大马,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奔赴残破军营。
那位年轻执戈疲惫返回,交出象征执戈身份的杀伐长戈。
他在残军或诧异或不解的神情中独自南下,没有带他们回乡,连个解释也没留下。
逃兵!
残军或唾骂,或奔逃。
叛徒!
那位新任北执戈挥戈杀死数名逃兵,他带来的精锐一一效仿。
尸横遍野。
他们只是想活着。
伙夫甲满脸血污,一脸呆滞,新任北执戈的长戈距离他不过一丈,挥过伙夫丙的脖颈,血溅三尺。
那个年纪最小的伙夫乙吓得瘫坐在地,他的胯下流出焦黄的水流。
“败军,逃兵,该死。”新任北执戈挥舞长戈,如同凯旋的将军。
那柄长戈朝伙夫乙挥击,伙夫甲闭上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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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就该轮到自己。
片刻之后,他摸了摸头颅,还镶嵌在脖颈上。
拦住北执戈之人,是他同乡一位年轻人,伙夫甲认得。当初那位同乡入伍之时,他还以老兵姿态一路指导,告知年轻人该如何活下来。
让伙夫甲倍感欣慰的是他的敦敦教导和过来人的经验让同乡年轻人受益无穷,他在一次次厮杀中保住贱命,压命牌从武卒变成伍长,现在已经是百夫长。
“我们不是败军,不是逃兵,是英雄。”同乡年轻人与北执戈对峙,他身后有数千残兵,无一是囫囵人。
大概是膂力不如胆大包天的百夫长,又或者是被他的话所折服,北执戈收回长戈,道:“证明给我看。”
百夫长操戈往北,数千残兵络绎跟随。伙夫甲放下锅铲,捡起一杆长戈,快步跟上。
他终于,混成了武卒,武卒甲。
那位年轻百夫长保住了数千残兵的性命,他们自然当不了英雄,但好歹摆脱了逃兵的耻辱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