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渭水滔滔日夜流,西岐征战几时休。漫言虎豹才离穴,又见貔貅树敌楼。修德每愁糜白骨,荒淫反自咏金瓯。岂知天意多颠倒,取次干戈不断头。
且说魔礼海丢了珍珠伞,无心整理军情。忽闻军报:“有一员战将在辕门外讨战。”四将闻言,点人马出营迎战,只见对面一员小将,跨玉麒麟缓缓而来。但见他打扮,有赞为证:
高山悟道十余春,仙传道术最通灵。潼关曾救生身父,花篮收镖灭陈桐。束发金冠飞烈焰,大红袍上绣团龙。连环砌就金锁铠,腰下绒绦左右分。两柄银锤生八楞,稳坐走阵玉麒鳞。奉命特来收四将,西岐城外立头功。旗开拱手黄天化,封神榜上丙灵公。
魔礼青快步来至阵前道:“来者何人?”黄天化言道:“我非是旁人,乃开国武成王长子黄天化是也,今奉姜丞相将令,特来生擒尔等。”魔礼青闻言大怒,撒开大步,摇枪直取黄天化,黄天化手中锤劈面招架,步兽往来,一场大战。怎见得:
发鼓振天雷,锣鸣两阵催。红幡如烈火,将军八面威。这一个舍命而安社稷,那一个拼残生欲正华夷。自来也见将军战,不似今番枪对锤。
且说魔礼青大战黄天化,枪锤并举,来往战了三十回合,魔礼青见黄天化锤法惊奇,将虎头金枪一掩,将手腕上带着的青玉环祭在空中,立有一圈青光飞起,夺人双目,从半空打将下来,正中黄天化的后心,只将黄天化从玉麒麟上打将下来。
魔礼青正欲上前割下黄天化的首级,早有哪吒大叫道:“休伤我道兄性命!”当即登开风火轮,将魔礼青拦住,二人的枪法全乃仙家相传,俱是力大绝伦之辈,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二人战了二三十回合,魔礼青见哪吒枪法神妙,料定难以取胜,又将青玉环祭起。哪吒见势,也将乾坤圈丢起,二宝在空中上下翻腾,斗在一处。
那乾坤圈乃太乙真人采集五岳真金熔铸而成,青玉环则是多宝道人以蓝田玉石炼就,真金打玉石,一声清脆,将那玉环打得粉碎,散落在地上。魔家四将见状大怒,齐声大叫道:“好个哪吒,伤坏我们的宝贝!”四人一齐发难,哪吒见势不佳,连忙退回城中。魔礼青见又失了青玉环,愈加闷闷不乐。
且说黄天化被军卒抢回,众人急忙一齐围拢过来,却见黄天化气息已停。黄飞虎顿足痛哭道:“岂知我儿才下高山,方见一阵,便被人打死了!”众人连忙安慰武成王,正在此时忽见门官报来:“启禀丞相,门外有道童求见!”姜子牙传令:“请他进来!”
不一时,见一个道童进殿下拜。姜子牙问道:“你是何人,来此有何指教?”童子言道:“弟子是紫阳洞道德真君的门人,奉师命来接师兄回山。”姜子牙闻言,料想师兄有起死回生之法,当即点头应允。
且说童子将黄天化背回紫阳洞,言道:“弟子已将师兄背回。”真君闻言出洞,见黄天化面如白纸,双目紧闭,毫无生气。真君命童子取来无根水,将九转回天丹化开,将黄天化嘴巴撬开,把药灌了进去。
药力走五官通七窍,不到一个时辰,黄天化肚腹之内,咕噜噜一阵乱响,将二目睁开,见师父站在一旁,连忙起身跪倒在地,言道:“弟子不是在两军阵前厮杀嘛,怎会回到山中,与老师相见?”真君训斥道:“好个畜生,下山便开荤变服,如此忘本,若不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决不搭救于你!”
黄天化把脸羞得通红,真君怒气稍消,取出一件法宝囊,言道:“昔日昆仑脚下有一只得道麒麟,因为偷吃了崖前的九叶灵芝,恐怕教主派力士拿它,故此下界作怪。彼时老师怕他杀生造孽,命我将它擒住。为师把它背上几根逆骨拔下,成全它修道炼形。那几根逆骨被我炼成一宗宝物,长约二寸八分,比针粗些,只要射入人身,便顺着血脉流行,直刺心窍而死。你速回西岐,以此物定能收服魔家四将。”黄天化接过法宝囊,辞别了恩师,借着土遁回到西岐,落下遁光,来至相府。
门官往里报,黄飞虎立时大喜,姜子牙命他进殿,黄天化把师父之言讲说一遍,姜子牙命他次日出战。翌日,黄天化上了玉麒麟,出城坐名要战魔家四将。军政司报进行营:“黄天化请战。”魔家四将听报,一齐出营迎战。只见对面黄天化神气扬扬,大叫道:“今日定要与你等分个雌雄!”
魔礼青摇枪来刺,黄天化火速相迎,兽步往来,一场大战。未及五七回合,黄天化拔兽便走,魔礼青随后赶来。黄天化回头见魔礼青在后紧追不放,当下将亮银锤挂好,将腰间法宝囊打开,囊中仅有四根长二寸八分、比针粗些的精铁,此宝名曰钻心刺,黄天化将一根扣在掌心,回手一发,一丝白光朝魔礼青射来,疾如电闪一般。怎见得,有诗为证:
猬刺成宝出紫阳,炼成一寸五分长。玄中妙法真奇异,收伏魔家四天王。
且说魔礼青转瞬之际,被敌人钻心刺打了个正着,首先觉着胸前一麻,那钻心刺已穿进毛孔,通过经络,瞬息间钻入心脏,魔礼青大叫一声,跌倒在地,绝气身亡。
魔礼红见兄长倒地不起,登时大怒,急忙赶来,将枣阳槊一摆,分心便刺。黄天化又取出一根钻心刺,随手发出,魔礼红躲避不及,正中右腿,宝刺随着经络钻入心脉,魔礼红一声未哼,便跌倒尘埃。
魔礼海大呼道:“小畜生,你用何物暗算我家兄长的?”说着舞动方天戟赶来,黄天化又发出一根钻心刺,将魔礼海打死。魔礼寿见几位兄长俱死于非命,心中又惊又怒,伸手进豹皮囊里,要取出花狐貂来吃黄天化。
却不知此时的花狐貂乃是杨戬变化而成,杨戬把口一张,正咬在魔礼寿的手上,将一只手掌硬生生咬断。魔礼寿强忍疼痛,回身欲逃,却被黄天化一钻心刺打来,顷刻穿心而过。
正是:治世英雄成何济,封神台上把名标。
且说黄天化用钻心刺将魔家四将全部打死,正要将四人首级割下,忽见魔礼寿佩戴的豹皮囊中钻出一物,定睛一看,乃是一只花狐貂,转眼化作一人,正是杨戬。
黄天化不认得杨戬,问道:“前面的,是人是妖?”杨戬言道:“我乃玉泉山杨戬是也,奉姜师叔之命在敌军卧底,以作内应。”
二人携手揽腕一同进城,来至相府,将战况报于姜子牙,姜子牙闻言大喜,命人将魔家四将的首级挂于城楼之上,西岐军兵一鼓作气,将商军杀的大败。残兵败将逃往汜水关,总兵韩荣闻报大惊,暗道:“姜尚辅佐西周,不日便是朝歌心腹大患!”心中不比焦急,修下告急表章,星夜送进朝歌不题。
且说这一日,闻太师在府中闲坐,边报报来:“游魂关总兵窦融,屡破东伯侯。”又闻:“三山关总兵邓九公,连胜南伯侯,鄂顺现已退兵。”闻太师闻言大喜。
此刻韩荣边报来至:“魔家四将尽遭诛戮,五万大军伤亡大半,一万人马归顺西岐,其余败回佳梦关!”闻太师拍案大怒道:“四将向来英勇少敌,谁知却命丧西岐。姜尚有何本领,竟能连挫朝廷名将!”
吉立在旁言道:“魔家四将虽然英勇,却不识兵法,如今南方战事已定,三山关总兵官邓九公文武兼备,若想破西岐非此人不可。”闻太师思虑多时道:“老夫这便请陛下下旨,封邓九公为征西兵马元戎,立刻起兵西征。”
言罢入朝参拜纣王,启禀道:“陛下东南两方叛乱稍安,西岐却连败朝廷数员大将,老臣思来想去,三山关总兵官邓九公刀法如神,勇冠三军,望陛下封他为征西兵马元戎,起兵五万,往西岐收服叛逆。”纣王言道:“姬发小儿如此猖獗,就依老太师,朕这便下旨!”
纣王当殿颁下旨意,使官赶往三山关,一路上马行如箭,心去如飞,此时秋光正好,怎见得:
千山水落芦花碎,几树风扬红叶醉。路途烟雨故人稀,黄 菊芬菲山色丽。水寒荷破人憔悴,白苹红蓼满江干。落霞孤鹜长空坠,依稀黯淡野云飞。玄鸟去,宾鸿至,嘹嘹呖呖惊人寐。
且说使官穿州过府,非止一日,这一日来至三山关,在官驿安歇。次日天明,来至邓九公帅府。使官展开道:
兹尔邓九公,累功三山关总兵官,严出入之防,边烽无警,退鄂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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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奏捷甚速,懋绩大焉。今姬发不道,纳亡招叛,大肆猖獗,致王师累辱,大损国威。特封尔为征西兵马元戎,前去西岐,用心料理,相机进剿,务擒首恶,解阙献俘,以正国典,毋负托重至意。
邓九公读罢,款待天使,等待交代官。不出数日,交代官来到,邓九公交代完毕,点将祭旗。次日,正要起兵之际,忽闻报马报来:“帅府外有一矮子,有事求见总兵!”邓九公言道:“命他进来!”
不多时,进来一个僬侥细民,蓬头赤足,其瘦如猴,相貌十分丑怪,身穿一件麻衣,双手中捧着书信,来至滴水檐前向上行礼。邓九公将书拆开,上书海外散仙申公豹所荐,术士土行孙效劳麾下等语。
邓九公见土行孙相貌猥琐,心道:“此人相貌丑陋,见其外知其内,若用他为将,岂不是有失体统,但不知这散仙申公豹是何许人也,若是得罪了……”沉吟良久,暗道:“也罢,命他做个督粮官。”当下言道:“土行孙,既有海外神仙举荐,本帅敢不留用,后军缺少一位督粮官,命你充任。”
遂即传令,命太鸾为正印先锋官,长子邓秀为副印先锋官,赵升、孙焰红为左右救应使,女儿邓婵玉也随军出征,调五万人马离开三山关,往西岐进发。一路上旌旗招展,杀气腾腾。怎见得,有诗为证:
三军踊跃,将士熊罴。征云并杀气相浮,剑戟共旗幡耀日。人雄如猛虎,马骤似飞龙。弓弯银汉月,箭穿虎狼牙。袍铠鲜明如绣簇,喊声大振若山崩。鞭梢施号令,浑如开放三月桃花。马摆闪銮铃,恍似摇锭九秋金菊。威风凛凛,人人咬碎口中牙。杀气腾腾,个个睁园眉下眼。真如猛虎出山林,恰似大王离北阙。
且说邓九公人马在路上行了半月,这一日来到西岐。报马报入中军:“启禀元帅,前面乃西岐东门,请元帅定夺。”邓九公传令道:“安营扎寨。”
且说姜子牙大破魔家四将,军威大振。报马忽然报入相府道:“三山关总兵官邓九公,起兵五万,人马先驻札东门外。”姜子牙闻报,问黄飞虎道:“不知这邓九公本领如何?”黄飞虎言道:“邓九公,将才也。朝歌一众战将中,枪法当属末将,刀法当属此公!”姜子牙点头心道:“将才好破,左道难防。”
次日天明,邓九公传令道:“哪位往西岐见这头一阵?”帐下先锋官太鸾应声道:“末将愿往。”当下调本部人马出营,排开阵势,立马横刀,在阵前讨敌叫阵。
报马报入相府:“有敌将请战!”姜子牙问左右道:“谁去见这头阵?”上将军南宫适领令,提刀上马冲出城来。只见对面一员大将,面如锅底,颔下半部黄须,坐下乌骓马。怎见得,有赞为证:
顶上金冠飞双凤,连环宝甲三锁控。腰缠玉带如团花,手执钢刀寒光迸。锦囊暗带七星锤,鞍鞒又把龙泉纵。大将逢时命即倾,旗开拱手诸侯重。三山关内大先行,四海闻名心胆痛。
南宫适喝道:“来者何人?”太鸾言道:“我乃三山关总兵麾下正印先锋太鸾是也,今奉天子旨意讨伐西岐,尔等不守臣节,招纳反叛黄飞虎,屡破朝廷大臣,藐视天威,着实可恨。如今征西大军已到,尔等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南宫适笑道:“无名少姓之辈,你家大帅比那魔家四将、张桂芳如何,只怕到头来落得丢盔卸甲,尸首两分的下场。尔等米粒之珠,吐光不大;蝇翅飞腾,去而不远。速速回去,以免重蹈覆辙。”太鸾闻言大怒,催开乌骓马,手中舞合扇板门刀直取南宫适,南宫适以掌中三亭砍山刀急架相还,两马相交,来往冲突,一场殊死大战。
两军将士立时各擂战鼓,摇旗呐喊助威。二将来来往往,战了三四十回合,南宫适乃西岐成名战将,与人征战极少受挫,未免心骄气盛,不把太鸾放在眼底,将刀势展开,倍加精神。
太鸾见南宫适慢待于他,当下环眼圆睁,卖了一个破锭,叫了声:“着!”一刀反挑上去,南宫适小觑太鸾,未料这一刀如迅雷急电一般,慌忙之下,叫了声“不好!”忙将身形一闪,太鸾这一刀将他左肩吞口削去半边,吓得南宫适魂飞天外,拨马大败回城。
太鸾赶杀一阵,得胜回营,见邓九公,言道:“西岐头员大将南宫适,被末将一刀斩去半边吞口,未能取他颈上人头,请大帅定夺。”邓九公言道:“虽未斩杀南宫适,也挫了周将的锐气,可记首功一件。”
且说南宫适败回城去,进相府见姜子牙,请姜子牙发落,姜子牙言道:“胜败乃兵家之常,明日老夫亲自领兵迎敌!”次日邓九公传令,炮声如雷,三军踊跃,喊杀振天,兵临城下,请姜子牙答话。
报马报入相府,姜子牙吩咐辛甲道:“调人马一万出城,组成五方大阵,老夫要亲自会会邓九公。”当下一声炮响,西岐城城门大开,一簇人马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