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坐在龙椅上正闭目养神。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他见老人双目紧闭,没有说话,十分懂事的站到了一旁。
“说吧,什么事。”
老人并未睡着,知道小太监这个时候进殿,一定有要事禀报。
小太监诚惶诚恐,半躬着身,声音尖细:“皇上,镇抚司的谍子回报,镇远将军现已到川北边境,明日便可入川。”
听闻这个消息,老人眉头紧皱,他闭着双眼,似乎在思索什么。
“呼!”
殿内所有烛火晃动,全朝着一个方向倾斜。
似有穿堂风吹过。
可这经过无数能工巧匠修缮,哪怕是一块瓦片都被安设的一丝不苟,严丝合缝的养心殿,怎么可能有风穿过。
那是一股威压,来自老人,如同实质。
小太监神情紧张,伴君如伴虎,他打小进宫,见过了太多尔虞我诈,此时已经发觉皇上龙颜震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但,为时已晚。
悄无声息。
小太监依旧跪在原地,可他却看到整个大殿都在慢慢移动,他双眼圆睁,神色惊恐,想张口求饶,却发现任他怎么努力,都张不开嘴,他的头颅缓缓向下滑落,最后掉到地上滚出老远……
上好石材铺砌而成的地板,被鲜血染红。
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老人缓缓睁开双眼,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想把胸中不快全部吐出。
一口浊气祛除,过了许久,老人神色一变,气势逼人,无形中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他双眼精光四射,一脸杀气。
“去查一下,中间哪出了岔子,没有我的吩咐,又是谁动用了镇抚司的人。”
老人说完,想了想又说道:“他敢动用镇抚司查这件事,最后才让镇抚司的人向我汇报……”
话说一半,老人顿了一下,脸上杀意更加浓烈:“他们真以为,我已经老到提不起刀了吗?”
镇抚司,纠察百官,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如此大的权力,他们自然直属皇帝管辖,所有谍报只入皇上一人之耳。
可今日,镇抚司的人没有出现,镇远将军入南川的消息却早已人尽皆知,那两万虎贲军,自然也就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
以下犯上,挑衅皇权!
你们是想朕的笑话,还是觉得朕已经老的走不动道,可以任人摆布了。
龙椅上的老人须发无风自动,他缓缓说道:“查出来的,就全杀了吧。”
匹夫一怒,仅仅血溅三尺,可天子一怒,那便是伏尸百万!
殿内无人回应,可大殿阴暗角落处,空气突然产生一阵涟漪,紧接着整座大殿再次陷入寂静当中。
京都皇城内。
吉祥街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书斋。
书斋内一位中年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他此时一脸疲惫,像是与人刚刚争辩过一般,恰巧他还没说过对方,心中难免有些积郁。
他正想出门喘口气,心中却似有了感应,看向皇宫的同时,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神色。
中年人摇摇头,回忆起当年一件往事,好像今日要发生之事与当年十分相似。
可今日,他却只能放下儒家那份,士以天下为己任的觉悟。
不罔言,不妄动。
只因,当年太过意气风发的他,做了一件意气用事的事儿。
一件至今都让他,想不明白,后悔不已的事。
也正因此,现在的大周,无一人记得他,无一人识得他,更无一人感激他。
他所做一切,换来的皆是恶语相加,与世人的唾骂。
他摇头不语,悔不该当初,不听先生之言。
大道万千,他却唯独选择做了那柄无鞘的剑。
今夜,前车之鉴摆在那,他暗中决定,观望一番。
他想看看,这次是否有不一样的结果。
中年人扔下书卷,走出房门,抬头仰望夜空,忽然想起一位老友。
三尺青锋在手,腰间二两清酒。
出门仰天大笑,世间万千俯首。
那位老友总是笑着对他说:“你活的太累,不如学我。”
当年还一脸青涩,意气风发的这中年人,总是不解地问一句:“学你什么?”
好友转身便走,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弃你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汝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原来那位老友,早在当年便已将他看透。
但他,却始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