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周礼所说,只有二十里外的偏野邵城。
两道匆匆身形,行至半夜才在浓重的夜幕下,赶至邵城。
由于这邵城只是由本地村民自行组建,所以没有官兵驻守。
但为了防止悍匪,低矮的城墙上还是安排了三两个青壮年巡视。
周礼直接亮出官印,城上巡视的青壮年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城门。
民不与官争,如果今夜不开城门,等待这些平民的命运可想而知。
城门打开,周礼又举着官印让几人帮忙找些住处停脚。
年长者点头应下,又怕怠慢周礼,虽然不敢往自家住处带去,还是寻一处客栈让三人住了进去。
“寻几个全城最好的大夫,今夜务必赶到,钱不是问题。”匆忙丢出几小锭金子,周礼便将几人轰了出去。
站在客栈外,年纪最小的那个看着年长者满脸难色,“大伯,真要给他们找大夫啊?我看着他们都不像是好人,尤其是那个握刀的,身上的血气都快冲天了,他看我一眼,我都差点尿了裤子。”
摩挲着手中的金子,年长者摇头说道,“我看他们不像是坏人,官印不似作假,那握刀之人一看就是驻守边疆的悍卒,咱们邵城边界多匪徒,他们这些官兵肯定是碰上匪徒了,一路厮杀才逃到咱们这里的。”
“那咱们还请不请大夫?”
“请,自然要请,不看官面也要看钱面。”年长者说着,将手中的锭金一人分了一块,“你们两个去请大夫,我去召集点乡亲们,今晚加急守城。”
待两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出现在房门前时,已经是后半夜。
刘从温一指床上的大朱吾皇,“赶紧给他看看,情况有些不太好。”
看着满是血污的两人,两个大夫也不敢多言,颤巍巍的小跑到床前,开始给大朱吾皇把起脉来。
时间点滴流逝,但两个把脉大夫脸上的表情却愈发精彩起来。
一旁的周礼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告知一个不好的消息出来。
刘从温等的着急,催促道,“情况怎么样,你们倒是说啊!”
留着一缕山羊胡的老大夫面色抽搐,憋着一股气结结巴巴的说道,“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肯定是拣坏的先听啊,”周礼抢先说道,“都是什么赶紧说。”
看了看二人,老大夫犹豫再三道,“此人脉象斑驳不齐,心律趋近于无,依老夫,老夫看,恐怕是难以治愈啊……”
“什么?难以治愈,你这庸医是吃干饭的吗?”
周礼急忙拦下要动手的刘从温,看向老大夫,“那还有一个好消息呢?”
“好消息,好消息就是,经老夫查脉,此人已经有数月身孕在身!”老大夫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正拦着刘从温的周礼一僵,难以置信的结巴道,“可,可他是个男人啊。”
“什么?男人?!”老大夫后退半步,“可他,怎么会,会有孕脉?”
刘从温一把踹开周礼,举起拳头冲向了老大夫,“庸医讨打!”
……
天色逐渐放亮,坐在房门外的刘从温,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瓶中酒。
坐在另一边的周礼揉着高肿的脸,“我说你就不应该那么冲动,本来人家就没几年活头了,你这又送了人家一程,要不是有我拦着,咱们今夜就得被人赶出去。”
刘从温没有说话,一口饮完瓶中酒,带着些许醉意看向周礼,“你说,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孕迹?”
“你怎么知道他是男是女,你又没帮他洗澡……”周礼小声说道。
刘从温怒瞪了周礼一眼,扶墙站起,大着舌头说道,“谁说我没给他洗澡?我今天就再洗一次看看他究竟是男是女。”
说完,刘从温直接推门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
直至走到床前,刘从温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但不知是酒气上涌还是心中堵着一口气,缩回来的手这次径直伸向了大朱吾皇的腰际,“就只看一眼,看一眼……”
一只冰凉彻骨的手掌冷不丁的握住了刘从温伸来的手,然后大朱吾皇勉强微睁双眼,看清来者之后,再次昏睡过去。
刘从温的酒意直接醒了大半,看着大朱吾皇渗出密汗的额角,他急忙出门让周礼准备热水毛巾。
接下来,又是一连两日,大朱吾皇才悠悠转醒。
再次转醒后,他更显露疲态,萎靡的神色绝非是正在恢复中的模样。
之所以这样,只有大朱吾皇自己知道,是因为当日在山林中释放出主宰气息,以至波动震颤经络,使得缠绕在外的规则之力顺势涌进经络所致。
如同铅石的规则之力完全堵塞经络,灵力以及气息郁积于丹田中无法导出,直接导致了大朱吾皇难以恢复。
“你真的没事?要不要我请大夫给你开几方药?”刘从温关切的问道。
大朱吾皇摇了摇头,“暂且没事,平常药物对我没用,凭添喝了几碗苦水。”
“我想去外面走一走。”
这座建立在半山腹中的邵城,笼罩在层层薄纱似的云雾里,苍翠的树盖以及各色房屋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放眼看去说不出的舒心。
即便快要正午,天色仍旧昏暗,仿佛永远没有白天黑夜那般。
客栈地势高且开阔,且周围没有太多高耸建筑,以青石铺就的地面朝着三面延伸,颇为雅致。
细如牛毛的山雨开始透过昏暗的云层降落,四下里没有一点风。
看着在细雨中发呆的大朱吾皇,刘从温踌躇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下山雨了,小心着了凉。”
没有回话,大朱吾皇仍旧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在刘从温暗自纳闷时,他又重新睁开眼睛,一步步朝客栈走来。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滴落在大朱吾皇身上的细雨,开始缓慢的向两侧拨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种力量,倒还真是有趣。’大朱吾皇缓缓噙起一丝笑意。
‘被淋了雨还这么高兴?看来以后要多淋几次,他才能更开心点。’刘从温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