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战报频频传回中原京师,虽说奸人时而拦阻,但总有一二漏网之鱼送到了奉乾帝手中。故而他对漠北的情形也略知一二,知晓尹温烈克复失地千里之广,抚百姓,布恩德,安军民,抗豺虎,战功赫赫,旷世难有。奉乾帝心中有数,又不好代他说出,故而叫他当着文武百官之面亲口说出,好给奉乾帝一个封赏的机会。
谁知那尹温烈乃是一个死脑筋,不知此乃奉乾帝给他最后保命安身的机会,还木讷的回应道:“臣之所以能逐胡马千里之远,纳失地还我朝,全赖臣麾下将士拼死力战,圣上在京,明恩广德,天佑大姜乃成耳。非臣一人之力与功绩也。”
此言一出,又惹得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有人说尹温烈不知好歹,理当问罪。也有人说他是装模做样,沽名钓誉。亦有人是他是淡泊名利,乃真英雄。奉乾帝听的心烦,皱着眉头连连摆手,仇宗业见状随将手中拂尘一挥,喊一声:“肃静!”百官这才安静下来。
“莫非你镇守边塞整十年,无有半点功绩?”奉乾帝伸长了脖子无奈的问道,他多想找个借口为尹温烈开脱,将如此猛将留在身边,但他有深知自己身体的情况,已然没有多少时间,若是此人真有反意,继位之君无论是谁,恐怕都镇不住如此凶悍之人。故而一时间万般纠结,左右为难。
尹温烈思索片刻,跪在殿中,拱手说道:“启禀陛下。臣虽无功绩,但有一物欲进献陛下。此物乃是从东狄人手中缴获得来,中原绝无仅有。”百官闻听此言,哂笑不休。皆以为乃是尹温烈过于夸大,中原阔土,地大物博,何珍奇至宝无有?漠北诸族土地贫瘠,疆域狭小,才觊觎中原。如此弹丸之地,能有甚么宝物,能入天子眼?
可奉乾帝却闻言大喜,饶有兴趣,忙说道:“哦?那漠北弹丸贫瘠之地,焉有中原无有之宝?快快呈上来,叫朕见识见识。”
尹温烈闻言领命,竟站起身来当着百官之面,自顾自的卸下满是血污的盔甲。众人见状大惊失色,文官皆以手遮眼,认为尹温烈不知廉耻,无有体统。武官们则是一脸鄙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嘲讽不休。
奉乾帝眉头紧蹙,双眼紧盯着这敢在朝堂上褪去盔甲的将军,要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而当尹温烈将盔甲尽皆卸下,堆在身旁时,百官惊呼,这才发现,在他满是伤痕与血迹的里袍之上,缠裹着一块粗糙的布。众人皆窃笑,暗中讥讽尹温烈目光狭窄,竟将不知从何处扯来的一块破布当作宝贝,敬献给当今圣上,实是落人笑柄,自讨苦吃。
“尹卿,此为何物?”奉乾帝见尹温烈卸下那缠在胸前的“破布”,只当是尹温烈戏耍于他,面露不悦,口气也极为冰冷。可尹温烈却将那块破布捧在手中,屈膝跪下,垂头请愿道:“请陛下容臣将此物展开。”仇宗业闻言,看了一眼奉乾帝,见圣上准许,便吩咐几个小太监接过那块破布,各执一角,将其展开,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原来是一面长约八尺,宽约五尺的粗布旗帜。杏黄的底子,金黄的边,其面之上用极为精细的绣工刺着几个漆黑的大字,写的正是“血义军统兵魁首,大帅卢参戎”十二个大字。总体虽看上去粗糙,远处望去却极为气派雄壮。这面旗帜饱经风霜战火摧残,已经残破不堪,其上还沾染着斑点的暗红色血迹,甚至有被烈火焚烧的痕迹。
众臣皆被其深深震撼,缄口不言,沉默不语。王耕见状,冷哼一声,昂起脑袋。曹庚见此,则是微闭双眼,似笑非笑,徐徐摇头。而那孟克则万分惊讶,频频侧目,连连点头。这是他第一次打心眼里称赞尹温烈,或许也是仅有的一次。
靠近奉乾帝的小太监跪下身来,使那整个旗面朝皇帝倾斜,让奉乾帝看的更清楚些。奉乾帝惊喜异常,目光闪烁,久不能言,徐徐站起身来,身旁小太监将他搀扶住,却被他一把推开。奉乾帝见此物,激动的问道:“这是......”
“此乃北族联军之统帅,兵魁卢参戎的大纛旗!乃是臣亲手缴获,现敬奉于陛下!”尹温烈双臂抱于胸前,声如洪钟,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