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郝看了他一眼,是有心还是无心的?或许梁永正不是有心的,甚至未想过征与编的区别。他站在远处遥观,受到村里闲言碎语的影响,以为自己胡来,不管自己请了多少流民,有一种优越感,正是这种隐形的优越感,用了征。
虽然此人看不起自家,至少两家没有仇怨,刘昌郝懒得辨:“征吧。
韦大头说:“梁保长,吾等未落户。”
“汝欲逃丁?”
你们以前是流民,现在安定下来了,不在原籍落丁,迁徙到刘梁村就要重新编丁,不落丁,则是逃丁。
一旦安上逃丁的罪名,那就惨了,韦大头吓得不敢说话。
似乎他说的有道理,况且还有一个刘仲臣在边上“监督”,他只好编刘家客户的丁,只是梁永正说话语气极不在中听,韩大虎从后面的沤坑里跳出来说:“汝是大保长,能耍威风?”
刘四根都怵韩大虎,况且是梁永正,他嚅嚅道:“韩保正,吾亦是无奈也。”
“二位莫争执,征吧,征吧。”刘昌郝在边上说道,这段历史他是清楚的,宋朝也确实到了不变不行的时候,但来到宋朝,才知道王安石有的变法有多坑,特别是保甲法,几乎将整个宋朝北方的农村弄得乌烟瘴气。刘梁村有韩大虎的庇护,还算是好的,大不了四五十天才上番一次,教阅虽然很苦逼,特别是自家,冬天也有活做的,可至少不会让教头用各种名目盘剥。
编了丁户,以后落户也变得简单,落了户,秦瓦匠他们才能真正算是自家的客户。
开始编丁,十家客户,七户人家中招,武平父亲六十多岁,长子武兆麟十七岁,王叔父亲去世,长子王大树才十八岁,加上盖氏一家,三户人家侥幸逃了过去。
可时间不会太长,再过两年,王大树符合标准了,接着是武家。
八月十四,方波又来到刘家,这是最后一批月季花插穗。其实插穗数量已经多了,即便刘昌郝将他家所有田地都用棘墙围起来,不过三里来长度,难不成一米载上三四棵月季花?
方波问:“刘小郎,《水调歌头》乃是汝作的?”
那首词乃是两年后苏东坡于密州写出来的,但刘昌郝也不清楚苏东坡有没有写出来。
即便写出来了,我只是“引用”,就像我引用了《桃夭》一样,这个没错,但说是他作的,那就麻烦了。
刘昌郝不敢回答,便反问:“方二郎,为何有此一问?”
方波四人早就看到了这三首诗词,但宋朝读书人之多远胜于前朝前代,每年都会涌现出大量新的诗词歌赋,有的流传天下,有的默默无闻,三人虽识字,却不是士子,加上一首《桃夭》,皆以为三首诗词是他人写的,于是没有太在意。
即便鞭炮摆上了各个店铺的柜台上,各家店主同样没有在意,顶多与刘昌郝一个想法,认为这些文字颇有喜庆吉祥用意,能刺激鞭炮的销售。
京城有的是读书人,有的是学问好的读书人。
于是它们迅速出现在一些“内行人”眼里,特别是这首水调歌头。
这些人纷纷问是谁写的,各家店主知道鞭炮是刘昌郝做的,但不相信词是刘昌郝写的,于是皆答,不知道。
并且宋词发展到今天,正是蜕变的前期,李后主的词,柳永的词,晏殊的词,欧阳修的词,王安石的词,但是好的词并不多,大多数词作“格调”又不高,这首新词立即引起小轰动,许多人过来看。
那么它在刘昌郝心中的地位呢?
初读苏东坡的词,觉得它很优秀,仙气飘飘,立意也美好。
复读苏东坡的词,认为《念娇奴·赤壁怀古》才是好的,大气磅礴。
再读苏东坡的词,又觉得《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和《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才是苏东坡最好的作品,文字与情感交融的极致。
这是刘昌郝的想法,不是各个士子的想法,甚至有士子大骂刘昌郝,不该将它抄袭贴在鞭炮上做宣传,严重侮辱了这首优美的长令。
在这股风气带动下,各家店铺迅速地将“中秋大鞭炮”卖完了,前天昨天陆续派人找到方波,要求再次采购。
“方二郎,明天即是中秋。”
“无妨,顾客乃是买令,非是买鞭炮。”
“是啊,吾亦傻了。”
自己抄袭诗词主要是为了鞭炮好卖的,中秋鞭炮或是重阳鞭炮重要吗?除了诗词不同外,还不是一个样。
刘昌郝将扦插事宜交给了韦小二,回家拿钱,准备与方波一道进京。
谢四娘讶然地问:“儿,明日乃是中秋节。”
“阿娘,今年吾家缺钱,此乃是新物事,燃放之人愈多,愈是广为人知,除夕方能拿到更多契单。”
谢四娘垂泪:“予没用,过节亦让汝在外面跑。”
哀则伤身,刘昌郝无辄了,索性叫来韦小二,让韦小二替代自己去京城,反正不管谁去,谈判的人选还是方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