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了两刻钟,刘玄终于转向柳湘莲道:“柳义士,听说你曾对虬哥儿有恩?”
“回殿下,”当了半个时辰木头人的柳湘莲连忙答话,“两年草民在岭东游历,一日路过密州莒县一处山林野外,看到数十个山贼正在围攻薛二爷的队伍。路见不平,便冲了上去,帮着打破了山贼。其实薛二爷带着十几位好手,自保绰绰有余,小的只是搭了把手,不敢说有恩与薛二爷。”
薛虬在一旁说道:“有恩就是有恩。殿下有所不知,当时情况紧急,我那些护卫中了山贼的计,被引开了,身边只有三四个人。要不是柳兄弟及时赶到,帮我挡住了山贼的围杀,我肯定是活不到护卫们回援。”
“那柳义士确实是虬哥儿的恩人,也是薛府的恩人。你这次来找虬哥儿,可是有要事?我听下人回禀,说你去薛府找了,听说虬哥儿在我府上,又急冲冲地找了过来。”
“回王爷的话,草民找薛二爷,确实有人命关天的事情。薛府没有遇得二爷,听闻来了王府,所以草民就斗胆请门子进来禀告了一声,惊扰了王爷,罪过罪过。”
“无妨,你但说无妨。”
听了刘玄的话,柳湘莲稍微一迟疑,马上就开口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了。
“回殿下的话,草民此次来劳烦薛二爷,为的是保一位朋友,蒋玉菡一命。”
“蒋玉菡?是哪一位?”薛虬问道。
柳湘莲便细说起来。
原来贾府解散戏班子,旧有的教习都遣散了,自然不可能再请蒋玉菡进府来做教席。这事是老太太、老爷和太太合计定下来的,贾宝玉知道是没法扭转了。再说了,要是被老爷知道自己又为了一个戏子伶人作妖,非得又是一顿家法不可。
于是贾宝玉彷徨了好几天,终究无计,也无脸去见蒋玉菡,于是躲在府里不敢出去。
可怜蒋玉菡正等着美事,以为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可等了好几天都没个消息,又听到贾府跟京里的世家官宦一样,遣散了府上的戏班和伶人。这对于蒋玉菡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他此前几乎把京师里的同行都得罪完了,这些名角不仅在京里梨园有势力,更是各地戏曲开宗立派的大腕。得罪了他们,蒋玉菡不仅在京师里没得戏唱,去地方上也没得戏唱。没有戏唱就没得饭吃,蒋玉菡只能想着能进贾府当教席,不仅可以扬眉吐气,更能衣食无忧。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就这么寸,偏偏遇到贾府跟官宦人家一起罢黜戏班。
绝望的蒋玉菡在酒楼里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借着酒劲一通乱骂。先骂了该死的同行,各个都是忌能妒才的货;又骂死鬼忠顺和北靖,好好的王爷不做,非得去行谋逆之事,他们家败人亡不说,害得他蒋爷没得好日子过。又骂贾府和京里的官宦世家们,只知道迎逢上头,不顾伶人们死活,好好的遣散什么戏班。
骂同行和两位死鬼王爷都没什么,酒楼的酒客们也就听个乐。可蒋玉菡骂到后来,连贾府、南安郡王府在内指名道姓地骂了二十几家官宦人家,大家就支起耳朵了,有心的连忙悄悄叫小厮出去,有的奔宛平县,有的奔五城御史衙门。
到后来,蒋玉菡居然破口大骂汉王刘玄,说他明明是文曲星下凡,当世状元公,文采举世无双,却偏偏贪财好色,爱做焚琴煮鹤这等暴殄天物之事。
这些话才骂出口,刚刚还在听热闹的酒客们顿时跑得一干净,也正好让赶来的宛平县警政分署的人和几个五城御史听了个正着,当即被擒获到大狱里。问了个亏礼废节,大不敬的罪名,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当然了,柳湘莲此时肯定不敢说蒋玉菡当众辱骂刘玄的罪过,只是说蒋玉菡酒醉糊涂,辱骂了贾府和几位官宦府上。
“柳兄跟这蒋玉菡是生死之交?”薛虬问道。
“回薛二爷的话,非也,草民只是跟琪官儿照过两次面,合唱过一回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