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了一处离公堂较近的小屋,柳绮拿着手里的钥匙给铜锁开了门,吱呀一声推门而入,夕阳的金色顿时斜洒进昏暗的屋内,屋内没人,几张待客桌椅随意摆置着,看起来无尘无灰很干净。
跟着走进来的姚老爷子以为她是让自己在这里安心等候,等随从将那两箱子抬放在屋内后,挥手让他们出去,李迹这时候也会意地过去把门关了,屋里顿时只剩他们三人分坐在椅子上,像是密会一般。
姚老爷子开口说道:“柳捕头,士师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要如何才肯放过我的尧儿?”
柳绮在最上方的竹椅坐下,心中默背了一遍事先和李迹商量好的说辞,笑了笑,看了满脸从容的李迹一眼,然后启唇道:“姚老爷子,其实,士师大人并没有同意让你进来,他根本没有要见你的打算,只是我擅作主张,把你带进来的。”
姚老爷子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那么,柳捕头是有何事要与我商量?”
柳绮点点头,说道:“既然我把姚老爷子带到这儿说话,想必你也能猜到,是关于令公子的,他的事情有些麻烦,罪名说重也重,说轻也轻,眼下士师大人之所以不愿见你,就是还没决定对他判第几等刑。”
姚老爷子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油光满面的老脸上竟是充满了坚毅果决之色,丝毫没有一个商人处处算计的样子,很干脆地道:“柳捕头要什么条件,开口直提便是,只要能让我儿出狱,哪怕让我卖了半个家业都不成问题。”
柳绮听到这话,心中不禁赞叹一句这老爷子家教虽然不行,但的确是位慈父,她的脸上刚浮现一点点的愧疚之色,李迹却在这时忽然出声了。
“在提条件之前,希望老爷子看看这东西。”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姚老爷子面前,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份血书,递到他的面前。
姚老爷子疑惑接过,当他摊开血书看到上面的字迹,以及最后面属于姚尧的亲笔签名,脸色不由得骤变,颤抖着双手说道:“尧儿,这是在牢里受了重刑?”
李迹沉默片刻,脸上流露着微微的不忍之色,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子听了可别生气,令公子……是因为一些个人的脾气问题,在牢里受了不少的苦,我们去看他的时候,他的模样惨不忍睹,身上到处都是伤……如果我不是让他写了这份血书,现在或许还会更惨。”
姚老爷子气得胡子乱抖,肥胖的身躯晃动令得身下圈椅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愤怒地道:“地牢的那些狱官,都还未判刑居然就对尧儿使用了私刑?我要去告他们!告到他们被罢免职位!”
“老爷子请冷静,我提议令公子写血书,本来就是要收买他们的,你再去告他们,且不说有没有用,这样一来令公子在出狱前,岂不是要更受折磨吗?”李迹好心提醒道。
姚老爷子听他这么一说,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后怕地道:“那该如何是好?把这一千两银子给了他们,他们就会放了尧儿吗?”他自然不是心疼这一千两,两箱子黄金都搬过来了,一千两银子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账本上的一排小数目而已。
他真正担心的是钱究竟能不能把儿子给救出来,这件在商人手里能展现出最大杀伤力的武器,在刑事府严苛无情的律法面前,到底是不是像那些酸腐读书人口中的如粪土一般无用。
李迹认真想了想,然后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能,这一千两只能让姚公子之后在牢里免受苦刑,能否出狱,决定权在士师大人手里。”
姚老爷子看向那两箱子黄金,紧张地道;“可士师大人现在都不想见我,钱……还有用吗?”
李迹转头看向那两箱黄金,眼中露出狼一样的光,口中说道:“钱自然是有用的,不是有话说钱能使鬼推磨嘛,天底下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士师大人只是碍于刑事府的法令,所以不会收这银子,不过只要钱花的地方对了,它就是有用的。”
“花的地方对了?”姚老爷子没有反应过来。
李迹把头转了回来,眼底的光芒完全隐藏了下去,笑道:“老爷子应该知道,士师大人之所以现在都还未对令公子判刑,是因为阐院的回执还没有下来,令公子是阐院出身,即便是中途被不光彩地开除了,也仍然受那一年的保护法,虽然洛州刑事府刑法至上,却也不可能完全无视阐院的存在,如何判刑,判什么刑,都要经过阐院的点头许可才行。这不就是花钱的正确地方么?”
姚老爷子眼前一亮,说道:“就是说对阐院行贿?让他们来保全尧儿?”
“对,只要把钱花在阐院的身上,让他们开出一个保全令公子的说法来,士师大人即便再遵守刑事府的法令,也无法真正地执行,到时候或许没有那么快出狱,但三等罪以上的刑法,完全是可以免掉的。”
柳绮也在这时候插话进来,道:“可是,阐院那种地方,要收买难度似乎要更大吧?”
李迹坐回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道:“阐院是开门招学生传授知识的,你找那些不问世事潜心修炼的道家修行者们或者铁面无私的法家、讲礼讲仁的儒家教授,自然是无用的,你也不知道士师大人的信是要寄给阐院里的何人。要收买,就要先确定什么人能被收买。”
姚老爷子脸上已经是完全相信他的神情,端正了坐姿,认真说道:“少年,请你继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