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极认真地点头:“自然!”
梁兴居无聊再问:“所言所想皆是如此?”
这下,林亦眉尖微皱,眼神锐利如同直窜入心的利剑,不加掩饰直接落在梁兴居平淡带笑的脸上,牙齿在嘴内咬合,憋出回答:“所想所言皆是如此,绝无半点差别。”
瞪了瞪眼,梁兴居百无聊奈地笑着,一改刚才平和而肃然的模样,失笑着仿佛根本不在意林亦的回答,只是想要戏耍他而已。对于此,哪怕林亦看得出,或者真是如此,他也毫不在意,没必要为这样的小事而怒。
二者间的动作细微,西园中唯有这一处凉亭,虽说此时初春时节,远远达不到用凉亭的温度,但游园观景,或者谈论些私密的话,该是找处静谧无人的地方才行,而封闭谢客的西园凉亭处最是合适。
老祭酒辞世来,学宫四大景都一一关门,西园不接待外来者,北楼也不允许学子们进入,至于本是外物不可绝的南山和东湖,倒是允许外来者看。只是东湖结冰百里,一片白茫茫有何可见,而南山皆山,连是叮咚而落的泉都没有,向来都是学宫观赏者最少处,非常时候自然不会例外。
凉亭中的热茶已冷,再无腾腾掀盖的吵闹。梁兴居习惯在说话的时候手指点动,现在由此动作,便是要说话。果然半响后,开口道:“你在担忧,或者说思索,陛下为何对你如此好,次次见你都是一派和颜悦色,甚至为你讲述许多你不该知道的事?”
林亦面无表情地盯着自觉说对而满是自得的梁兴居,面不改色,已然是肃容。无人发现他本是平平的额头骤然起了沟壑,蜿蜒曲折,踩在地面的脚似不经意不易察觉的轻微挪动,黑靴前端微微拱起,那是因紧张而出现的想要逃跑或者动手的警惕。
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梁兴居都无疑刺穿了林亦的底线,连是面对梁兴居不该出现的警惕忌惮都冒了出来。春雨末的时候,他见到那把铁锁之时,曾向梁兴居发出了警惕和忌惮,眼下同样如此。
梁兴居怡然自得,端着茶杯不断品茗,从他的动作来看,其实他并不怎么喜欢喝茶,品茗者从来不会接连品茗,他们向来都是含半嘴,而不断回味,便再也不会品头论足的品茗那杯茶,那种茶叶。
这种态度中的梁兴居,表达着自己根本不在意林亦所谓警惕忌惮的神情和动作,且一丝不落地传递给林亦他这种情绪。
场间沉默的时间很长,长到外面那朵花倏然绽开,于白昼的昙花一现,沁人心动。无心思看景,林亦神态低迷,眼帘缓缓垂落,而于顷刻间绽开笑意,视线咄咄:“梁先生的话,不说我也知道,那还请梁先生直言便是,没必要浪费你我的时间……”
梁兴居摇头不语。
见此,林亦也不在说话,脸上的神情较之前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开初的警惕严肃到现在的含笑内敛,都昭示着某种方面的改变,亦或者对某些事情豁然开朗的彻悟。
西园风景无数,于初春绽开,于寒冬凋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