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昂长廊道,走入整个皇城最是象征权势的承天门内。
承天门,便是承天启运,受命于天!承天门之内,便是整个大唐都少有人能够踏足的宫城。
宫城是什么人待的地方,那是当今天子议事的地方。就算是整个大唐站在天子陛下身侧的红人第一宦官冯元义,都需要屏气凝神,不敢有半分的不恭敬神色。
登上殿前百阶,进入太极宫,面朝金銮之下,便是面朝天子陛下。
雄伟宏阔的太极殿之内,有一人端坐于金銮之下,面朝英武,却已是一位年迈老人,两鬓虽已斑白,目光却依旧凌厉。这可是开创当今泱泱大唐盛世的天子陛下,只是近些年来,普天之下尽皆太平,天子陛下才逐渐不问朝纲,只与贵妃娘娘在后宫作乐。
很多人说,天子陛下年迈了,老眼昏花了,天下这么大,这么多的不平之事,天子不可能再看到了!但当这一双目光,将整个太极殿内扫视一圈,所有的权臣都尽皆跪拜。
天子陛下老了吗?他怎么可能老了呐?
没有百姓们说的莺歌燕舞,对,他们都说,天子陛下不仅仅在后宫与贵妃娘娘作乐,而是在太极殿内,与群臣,与整个天下作乐!
金銮之下一侧,站着一位年迈的宦官,脸上沟壑纵横,老宦官不曾低头,而是昂首挺胸。他的腋下夹着一柄长刀,不是大唐的制式军刀,是一柄看上去很古老的弯刀。
敢在太极殿执刀者,整个天底下,唯有二人!一人便是第一宦官冯元义,另一人,便是整个大唐关内道之外,雄阔草原的草原王,是天子陛下亲封的草原王。
那这名年迈的宦官,想来肯定就是冯元义了。大唐第一宦官,大唐第一刀客,大唐天子陛下身前唯一的守护者……冯元义!
大殿之中,皆是咳嗽一声整个大唐都要震三震的权贵大臣。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眯着眼睛,却位列三公,能在太极殿内与天子同坐而言的杜司徒。
在他的身侧,便是另一位大唐赫赫有名的人物,叫做李楚河的宰相大人。
在其后,是李楚河的得意门生袁从正,尚书令房大山,中书令高裘,等等。
天子的眼帘只是最初的苍鹰一瞥,便收回了目光。因为只需一瞥,便有这些象征大唐最顶尖的权臣尽皆跪拜。
整个大殿当中,唯有一人算是生面孔,那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人。老道人不执拂尘,不执道剑,只是空手负后而立。
就算是天子一眼望来,也只是微微点头以示恭敬,并不曾有跪拜之礼。其他的权臣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瞧几眼,可不敢妄加猜度。
老道人抬手捻须,似乎也察觉到一些不太对头的地方,可扭头去看,那叫做杜司徒的老家伙,不是依旧端坐太师椅笑着望过来。
于是,老道人依旧不曾跪拜,不论是鼻尖,还是撅起的嘴唇,都昂得更高了一些,比他那像极了牛鼻子的高鬓还要更高。
“不打紧不打紧。”见到终于有权臣企图开口喝问,天子陛下便笑着摆了摆手:“这位可是我大唐江湖第一人,可跟朕齐高,何来跪拜之礼?”
这一语出口,底下的权臣,在心底里起初只是略有震惊,而后,便是不屑一顾。大唐的江湖第一人,不就是那天下的第二人,在这些权贵大臣的心中,只当是一个眼比天高的江湖人而已,等天子陛下用不到他了,便可以任人宰割,以往可不是如此?
只有一个例外,也只可能有一个例外吧,那就是从天子年轻时候,就一直伺候在身侧的冯公公,这位公公也习惯自称本公,是与卫国公齐高的本公。
私底下,谁还不当是个笑话来看,一个阉人而已,一个曾经在江湖上混迹不下去的阉人。
“这以后呀,乾景天道长若是能与你们同朝,便无需多礼,只要朕在位一天,这规矩便存在一天。”天子缓缓说道,又在众多权臣身上划过。
“卫国公呐?为何不见卫国公?”天子陛下对着金銮之下的冯元义问道。
冯元义往前两步,转头面朝向天子陛下的方向,微微躬身:“回大家,听闻卫国公府上有一些要紧的事情,便在之前告假于奴婢,奴婢看他实在着急,便应了一声,说等朝会开始亲口告知大家才是。”
“整天就他事情最多,罢了罢了,今天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天子双手抚上龙首轻轻摩挲。
朝会很快就散去,唯独留下了今日才出现在朝会上的新面孔,大唐第一人的乾景天道长。
众多权臣纷纷散去,唯有杜司徒离去之时,与乾景天有过一声知会,说是等傍晚,不如到他的府上,一起喝杯温茶,听上一两首小曲。
乾景天肯定满满地答应了下来,他虽然表面上装得清高,但也看得明白,这整个朝堂无非就是对他不太喜欢。
那些权贵大臣们,无一不是如此。他无所谓,他一个癫狂了半辈子的邋遢老道,临老了还能在这帝都城混上一口饭吃,甚至能为自己的三个弟子谋取一个不错的出身,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至于朝会之后天子陛下的挽留,让他内心忍不住多了几分猜度。
三人走出太极殿,天子陛下登上皇撵,乾景天与夹着长刀的冯元义一左一右,紧紧跟随在皇撵的两侧。
“道长,你是第一次登朝,受到一些排挤是必然的事情,等以后跟他们混熟了,把场子找回来便是,可千万不要太放在心上。”皇撵被风吹起一角,天子陛下的声音便随风迎面吹来。
“陛下教诲,老道谨记于心。”乾景天拱手,对着皇撵躬身应道。